不是真的出宮了?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孫妍就那麼迫不及待想逃離他麼?
“她已經走了。”明成帝的眼淚再度奪眶而出,他望向萬妼痛哭著道:“在她心裡,我隻是個自私霸道輕狂無禮的人。她還說這輩子絕無可能和我在一起,哪怕是死。太後,我真的從來沒有這麼難過過。”
“或許皇上隻是沒有被人這樣拒絕過呢?”萬妼掏出手絹替明成帝拭去眼淚,忽然有些內疚地道:“孫家丫頭會不會是看哀家脾氣不好,覺得哀家是個惡婆婆才不願意入宮的啊?”
明成帝搖了搖頭,把孫妍告訴他的那些話原原本本都告訴了萬妼。
萬妼聽完後倒是對孫妍又多了幾分好感,她嫌棄地望著明成帝道:“你和你父皇一樣的毛病。心急。喜歡女孩子又不是攻關隘打江山,沒有逼人就範的理,更沒有所謂的目的。成親是目的嗎?當然不是,那會兒日子才剛開始呢!而且皇上喜歡孫家丫頭是皇上自個兒的事兒,但人家可以不領情啊。”
“那太後覺得我該怎麼辦?我不奢望能與她相守,隻求她彆一輩子避著我。我不知道她出宮後會去哪裡,怕討她的嫌,又不敢大張旗鼓地派人找她。會不會真的再也見不到了?”明成帝絕望地道。
有件事孫妍說錯了,她並不隻是他年少時期種在心裡的一個夢,而是切切實實第一個愛上的人。論拒絕,蘭婕妤也拒絕過他,也不理過他,可是他沒有像今日這樣心痛。他也欣賞過寵愛過彆的女子,可是不一樣,那些人是在他成為大興天子後靠過來的,他分不出誰是真情誰是假意,於是一視同仁,享受著美貌與殷勤,卻不敢付出半點真心。
他被身邊的女人利用過欺騙過,其甚至包括她的母妃。就連一直與他風雨同舟,此刻正耐心寬慰著他的萬妼,對他好也是抱有目的的,隻不過那個目的他可以理解並能夠接受。
真正無條件對他好過的人,這輩子就隻有孫妍一個。
萬妼篤定地道:“不會。她是隆宜的表妹,她能一輩子不見你,還能一輩子不見隆宜?不過再見麵的話,皇上彆太心急又把人嚇走了就行。”
明成帝懊喪地握緊拳頭重重捶了下桌子。他後悔說納孫妍為妃的糊塗話了,本來人在宮裡好好住著,能時不時見見麵說說話就挺好的,是他把孫妍逼走的。
萬妼猛地抓住明成帝的胳膊,壓著嗓子喝斥道:“你這是做什麼?”
明成帝望著萬妼露出溫柔的笑。眼下心疼他包容他,始終對他不離不棄的,真的隻有萬妼這丫頭了。“太後彆擔心,不疼的。”
“姚喜剛睡著,你能不能小點聲!”萬妼並不關心明成帝疼不疼,三十幾歲的大老爺們兒,砸個桌還能骨折不成?
明成帝的嘴角耷拉了下去。女大不留啊!萬妼真的變了。眼裡心裡隻有姚喜那個死太監,對他的關心大不如前。“太後有點分寸,彆寵得太過分了。他沒長手嗎?要太後幫他拎東西。他沒長腳嗎?要太後抱著他走。太後你是養了隻蛞蝓做男寵嗎?”
“哀家樂意!姚喜今日被你嚇得不輕,你要麼以後對她和氣點,要麼少來哀家這裡。”萬妼邊把明成帝往門外推邊道。
明成帝傷痕累累的心又被捅了一刀。
***
姚喜言出必行,真的沒再提出宮說書的事,乖乖陪在太後娘娘身邊。二人說說笑笑走走逛逛,一日很快便過去了。
萬妼終於不必再忍受那兩個時辰的煎熬,隻是敏銳如她真的沒辦法不去在意姚喜的變化。姚喜和粘她在一起當然過得很開心,隻是沒了之前兩日的意氣風發。
“小姚子。”用罷晚膳萬妼和姚喜在書房坐著說話,她瞥了眼姚喜道:“真的不打算在宮裡說書麼?肯定很多人捧場的。”
“啊?”姚喜正看著書,茫然地抬起頭笑了笑道:“還是不要了。我是娘娘的人,誰敢不捧場呢?我怕真的在宮裡說,不願聽的人礙於娘娘的麵子也來捧場,反倒給大家添麻煩。”
萬妼明白了。在宮外說書,聽書的人是衝著姚喜去的。在宮裡說書,聽書的人也許是怕得罪她才去的。姚喜想要的並不是一條虛假的街,而是真真正正聆聽她講故事的人。
“對了。哀家明日要去乾清宮與皇上議事,少說也要耽擱半日。你是想在這裡呆著,或者去找隆宜喝酒,甚至是出宮玩耍都可以。隻要回來趕得上陪哀家用晚膳就行。”萬妼笑望著姚喜道。她和姚喜在一起恨不能把一日掰成兩日用,說出這話並不容易。
“娘娘不用我跟著伺候麼?”姚喜不解地問道。
“不用。”萬妼偷偷瞟著姚喜,她清楚地看到了姚喜臉上一閃而過的喜悅。萬妼想起昨日姚喜站在街市口,撲進她懷裡哭著說再也不出去了……原來傻丫頭默不作聲地為她割舍了許多許多。如果她不提,姚喜肯定永遠不會說。
萬妼鼻頭忽然有些發酸,果真是年紀大了麼?越來越多愁善感了。
姚喜看了會兒書,忽然合上書莫名其妙地趴到地上坐起了俯臥撐。
正在傷感的萬妼一頭霧水:“你在乾嘛?”
姚喜傻嗬嗬地衝著太後娘娘一笑,繼續做了起來。哼!娘娘你過幾日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