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途遙遠,簡昕隻在某高速服務區停過一次車。
喝幾口礦泉水,再吃幾塊曲奇餅乾充饑,臨行前給汽車加滿油,轟一腳油門,繼續趕路。
她的車速不快,屬於謹慎型司機。
終於抵達城市,已經是九個多小時之後的夜晚。
下高速再開一段路程,就是繁華市區。
簡昕總覺得,那些茂密青翠的植被和不停歇的蟲鳴聲還在停留在身後。
她向後視鏡裡看去,卻再也沒有記憶裡那棟老式的小白樓,也沒有被雨水衝刷得晶瑩剔透的玻璃房。
隻有滿街華燈。
隻有高聳的樓和各式廣告牌。
隻有紅燈路口的斑馬線上,步履匆匆的行人。
熟悉的街道景象令簡昕恍如隔世。
幾分鐘後,手機鈴響起。
一看來電顯示是“成沐學長”,簡昕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直接果斷掛掉。
手機鈴鍥而不舍,隔幾分鐘又響起來。
她開著車,看都沒看,手指往屏幕上一劃,又是掛掉電話。
等手機鈴聲第三次響起,她不耐煩地看過去,才發現來電已經換了號碼。
這次是簡昕媽媽打過來的,詢問簡昕怎麼不接電話、是否已經進了市區、還有多久到家。
這地段是中學時常走的路,她很熟,說還有十幾分鐘到家。
簡昕媽媽說:“好,你慢點開,我現在就去把紅燒肉開大火收汁。”
簡昕的車駛入小區大門,老遠就看見媽媽爸爸在站在院外麵,翹首企盼。
半個多月前她離開家時,早晚天氣還有些微微涼意,要穿外套。
現在已經暖了。
媽媽穿了件咖色連衣裙,爸爸也穿著運動的短袖短褲,他們在和她揮手。
下午手機有信號後,簡昕和家裡通過電話。
許多和外人不方便過多提起的委屈和難過,跟媽媽爸爸總是能講的。
成沐做的事情,簡昕家裡已經大概知道。
簡昕剛一下車,就被媽媽摟進了懷裡,簡昕爸爸又把她們母女一起抱住。
“??開這麼久車,累了吧?”
簡昕眼睛一熱,往下掉眼淚:“媽媽、爸爸我回來了。”
簡昕媽媽說:“回家是高興事,??不哭,走,先進屋,媽媽怕鍋裡的紅燒肉糊掉。”
“我行李箱還沒......”
簡昕媽媽拉著簡昕往院子裡走:“讓你爸拿。老簡,把??的行李箱拿進來!”
簡昕也跟著喊:“老簡,副駕駛座上的紙盒輕點拿,裡麵是一隻不太健康的金斑蝶。”
家裡彌漫著燉肉的香氣。
當爹媽的一眼就看出自家寶貝閨女瘦了,推著她去稱體重。
簡昕上秤,瘦了四斤。
少幾斤肉差點把她媽媽爸爸給心疼死,餐桌上不停往她碗裡夾肉、夾蝦、夾魚......
簡昕嘴裡含著魚腩,捂著自己的飯碗:“夠了夠了,再多吃不完。”
簡昕爸爸給簡昕倒一杯果汁,忍不住:“你說那個成沐,他怎麼回事,帶著人出去還......”
話沒說完,被簡昕媽媽看一眼。
簡昕爸爸說:“沒事啊??,咱們雖然吃了一些苦,但也漲見識了,你剛才說,你帶回來的叫什麼蝴蝶?”
簡昕說:“金斑蝶。”
簡昕爸爸馬上說:“有悟性,早知道??對這些感興趣,當年就該讓她多在她爺爺家住一住。”
簡昕媽媽說:“那現在就不是吵著要去山裡,而是要讀昆蟲學的研和博了,以後當昆蟲學家。”
簡昕知道媽媽爸爸這樣故意活躍氣氛,是在安慰她,希望她開心。
但她有點沒聽明白:“爸,為什麼多在爺爺家住一住,就能成為昆蟲學家?爺爺不是工程學院的嗎?”
簡昕的爺爺已經過世很多年了。
簡昕還是第一次,聽到媽媽爸爸聊起這些往事。
他們說,爺爺家以前住的那間帶院子的房子,是學校給分的家屬樓。
分房時,爺爺剛好在西南那邊的大學做講座。等老爺子回來,工程學院那幾棟樓已經分完了,於是被安排在生物學院的樓裡。
鄰居很多都是研究植物、動物、昆蟲或者微生物的。
簡昕爸爸說:“當年和你爺爺走得最近的兩位教授爺爺,都是研究昆蟲的。”
簡昕媽媽也說:“你小時候的第一本拚音版《昆蟲記》,還是他們送的呢。”
簡昕問:“這兩位教授爺爺裡,有魯教授嗎?”
“有啊,你喊人家魯爺爺,魯教授還抱過你呢。”
在簡昕的兒時記憶裡,爺爺身邊總有各種姓氏的爺爺奶奶們。
那時候她太小了,哪怕見過魯教授的照片,也沒想起他們說的這些。
提到魯教授,簡昕還挺想跟著提一提關於林昱?的。
不過林昱?這個人......
從魯教授葬禮回來那天,簡昕好像聽爸爸說過一句“不愛理人”。
那時候簡昕在車裡和成沐發信息商量怎麼說服家裡人去山裡,也沒空去細聽。
仔細想來,可能她家裡人對林昱?印象本來也不算好,她剛到山裡時又和他們抱怨過幾句,估計印象更不行了。
成沐的行事已經讓媽媽爸爸很擔心了,簡昕沒急著回首最初接觸時的波折。
她為林昱?正名一句,“接觸起來,魯教授的學生,人還行”。
他們又聊到簡昕在山裡的生活,隨後聊起過幾天回學校照畢業照的事情......
晚上簡昕回到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