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昕假裝“哎呦”兩聲,又亮著眼睛吐掉兩顆西瓜籽:“這西瓜好甜!家裡還有嗎?有的話我明天要帶走。”
“有。”
“那……………爸爸買的香檳,還有嗎?“
“什麼都想帶,乾脆把家搬去吧。”
簡昕預備了打包蛋糕的冰袋,拉開冰箱冷凍層的抽屜放進去。
轉頭看見爸爸臉色不太好看,拿著手機,對媽媽招手。
簡昕媽媽去接聽電話,表情凝重。
簡昕心裡繃起一根弦。
她在他們掛斷電話後,打量著媽媽的神情:“是不是陶教授他………………
簡昕媽媽點頭。
簡昕爸爸聽到簡昕提起香檳,猜到自己閨女是準備陶教授帶的,最近幾天沒通話過,順便打電話給陶哥,想要問候老人。
沒想到會聽見陶教授再次進醫院的消息。
聽陶哥說,陶教授是被救護車拉走的,醫生們對晚期病人束手無策。
他們都知道嘔吐、劇痛、昏迷這些情況意味著什麼。
當下隻能等。
可是等到好結果的概率卻微乎其微。
簡昕爸爸說:“情況實在不算好,聽說小林也趕過去了。”
簡昕媽媽說:“那我們………………”
簡昕爸爸媽媽要工作在身,要等明天到單位看情況,確定可以請假,他們才能動身去醫院探望陶教授。
夫妻兩人正商量這件事…………………
簡昕忽然開口:“媽,爸,我想現在過去。”
見簡昕滿臉急切,簡昕爸爸不同意:“胡鬨,你這個樣子能開車嗎?”
時間太晚。
簡昕媽媽也說夜路不安全。
J......
簡昕想到那晚陶教授說過的話??
“有時候我覺得我像林昱的爺爺,老魯像他的奶奶。”
“這個孩子,身世太苦。身邊又隻有我們這群隨時會撒手人寰的老家夥,要是我也走了......”
簡昕努力鎮定下來:“媽媽,我想去,我會注意安全的。”
生老病死無解。
儘管他們都奢望陶教授能再活久點,可是病魔無情,老人可能還是快要走到生命儘頭了。
簡昕左右不了生死,但起碼,在陶教授生死攸關的時候,她希望能多一個人陪在林昱身邊。
簡昕媽媽沒有阻止,把車鑰匙遞給她:“??,路上開車一定專心。”
簡昕點頭。
她開車駛離住宅區,一路克製著心慌和擔憂謹慎駕駛。
白色汽車穿梭在燈火闌珊的城市夜晚。
簡昕希望陶教授可以像上次那樣出院。
可是,六月老人伸出的三根手指像三根火光搖曳的燭,燭火總要燃儘,大羅神仙也無力回天,萬一老人真的不幸離世,林昱怎麼辦?
簡昕想起林昱的書房,滿牆的蝴蝶屍體燦爛地掛在相框裡。
小白樓像是一座盛滿往昔的遺跡。
他就那樣深沉而又堅定地守在遺跡裡,守著那些還未褪色的溫暖記憶和早已經失去生命的蝶……………
高速有些堵車,將近三個小時後,簡昕才聽見導航提示:
前方還有四十七公裡途徑服務區。
在簡昕思考要不要去給車加油時,手機響了。
是林昱的來電。
簡昕劃動屏幕,林昱那邊的夜風聲傳入她的車裡。
風聲嗚咽不斷,營造出虛假的熱鬨。
林昱?問:“到哪了?”
簡昕驚怔:“你怎麼會………………”
林昱聲音平靜。
他聽陶哥說和簡昕爸爸通話過,擔心簡昕衝動,立刻給簡昕家裡打了電話。
但簡昕媽媽說,簡昕已經在路上了。
解釋過前因,林昱重新問:“到哪了?”
魯教授家所在的城市簡昕沒去過,高速路途徑點都很陌生,唯一的參考就是導航。
簡昕吐出服務區的名字,說還有不到四十公裡會路過那裡。
林昱?說:“再下一個服務區,停一下車,我在那裡等你。”
“你怎麼過去的?”
“高鐵。”
簡昕想問林昱,為什麼會從醫院突然坐高鐵跑到八竿子打不著的陌生服務區。
林昱?預判了她的問題,回答:“不是說眼睛有散光,開夜路不舒服麼?過來接你。”
也許是該高興的。
可簡昕胸腔裡湧起一陣酸澀,她說:“林昱你等我,最多四十分鐘我一定能到的。”
三十三分鐘後,簡昕的汽車駛入林昱?所在的服務區。
簡昕一眼看見林昱?:
月色寂寥,他形單影隻地坐在服務區兩層小樓前的台階上,被車燈晃得眯了下眼睛。
服務區裡沒什麼車,簡昕隨便把車停下,匆匆下車往林昱那邊跑。
林昱已經從台階上站起來。
簡昕跑到他麵前,張開雙臂,給了林昱一個擁抱。
“林昱撞,我來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