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2 / 2)

藏在林子裡的一頭雪豹正在舔著自己受傷的後背,忽然它嗅了嗅味道,輕輕擺動了一下尾巴,站了起來,在黑暗中朝著血腥味傳出的地方走去。

地上還剩下一些殘肢,

大漢的人頭被咬下來之後丟到了灌木叢裡,眼睛之類的已經被咬碎了,人的頭骨非常堅硬,狼嘗試了兩次之後就扔到了一邊,此刻這顆被咬得七零八落的人頭就在雪豹的爪下。

雪豹低下頭叼起了這顆人頭,朝著自己窩跑了回去。

這偷獵者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死無全屍了。

而山下的小木屋裡,老人再次為昏迷不醒的西伯利亞狼換了藥,他的小刀劃開了加諾的傷口,將裡麵的東西清理乾淨,而後進行了縫合,又不斷的消炎和清洗傷口。

這兩天加諾短暫的清醒了一下,在看到了一圈圍著它的哈士奇之後,又閉上眼睛,陷入了昏迷。

終於到了第三天,這頭西伯利亞狼的傷口有所好轉,沒有再反反複複的發炎了。

“你這是把我這裡當什麼了?救助站嗎?”老人伸出粗糙的手,用力揉了一下阿諾爾的狼頭,哼笑道:“這是你的同伴嗎?”

阿諾爾仰起頭發出了一陣無意義的狼嚎。

反正老人也聽不懂它在說些什麼,阿諾爾就十分敷衍地狼嚎兩聲,任由老人亂猜測。

“多加了一頭雪橇狼。”

“比我們大了很多。”

“但是不如我們會拉雪橇。”

……

那幾頭哈士奇總是好奇地看向這邊,時不時就湊在一起討論,斷斷續續的狼嚎聲聽得阿諾爾生無可戀,有一段時間,它曾經嘗試過去糾正一下哈士奇的叫聲,後來發現自己被帶偏了。

所以現在它隻能伸出爪子捂著耳朵,儘量不讓自己被哈士奇帶偏。

天知道它晚上做夢,夢到自己帶領狼群占據了大片領地之後,站在了懸崖山仰頭狼嚎,結果發出了斷斷續續的狼嚎聲,那一瞬間它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發出的聲音,轉頭看去,才發現狼群裡站著齊楚。

那頭哈士奇,正在慘叫式狼嚎。

發現不是自己發出這種聲音之後,阿諾爾重重鬆了口氣,然而不等它放輕鬆,就發現整個狼群都跟著慘叫式狼嚎……這一下嚇得阿諾爾的毛徹底炸了。

從噩夢中驚醒,耳邊都是哈士奇的嚎叫聲,阿諾爾生無可戀地閉上了眼睛。

忽然它的鼻尖微微聳動,似乎是嗅到了什麼,站起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熟悉的杜賓犬正在院子外麵徘徊,阿諾爾的脖子上還有鎖鏈,它站在小屋外麵,朝著杜賓犬發出了威脅的低吼聲。

西伯利亞狼的獠牙非常可觀,前爪低壓,喉嚨裡發出著令人頭皮發麻的低吼,杜賓犬站在了原地,片刻後才道:“你不是狼嗎?怎麼也看門了。”

阿諾爾的氣勢忽然就折了半截,它張了張口,看向了自己脖頸上的鎖鏈,仰起頭狼嚎道:“老頭!給我打開!給我解開!放開我!”

它在外麵狼嚎,老人在屋子裡吃著香腸,十分愜意。

“我是什麼跟你沒關係,你怎麼來這裡了?你要乾什麼?”阿諾爾見鏈子扯不開,掩耳盜鈴一般往後退了兩步,用身體擋住了鏈子,神情不善地盯著杜賓犬:“你要偷狗?”

“……”杜賓頓了頓,而後道:“偷狗的不是我。”

“是你帶來的。”阿諾爾煩躁地甩了一下尾巴:“你最好離這裡遠點,否則我會對你不客氣的。”

阿諾爾對這頭杜賓犬沒有好感,對於那些人也沒好感,以及那個來到老頭院子裡的女人更沒好感,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趴在了原地,更加警惕地盯著四周。

杜賓犬出現在這裡,證明那個女人就在附近。

“老頭,有人偷狗……有狗偷狗了,你管不管,你出不出來!”阿諾爾仰起頭狼嚎,這聲音太大,老人抹了把臉,將屋子裡的唱片碟打開了,音樂聲調整到了最大,十分愉快地倒了杯酒,靠在沙發上異常愜意。

*

偷獵者遠遠不止死掉的這三個,現在出現了偷獵者的身影,就代表這一塊已經被他們看上了,未來出現在這裡的隻會更多,死去的動物也會更多。

齊楚很清楚的知道這點,心情微微沉了沉,但很快又想到阿諾爾帶著加諾去治療傷口的地方,應該是救助站,這麼一想,似乎又有了些心理安慰。

有黑暗的地方也就有光,西伯利亞這片地方又被稱為“沉睡之地”,這裡有偷獵者,也就有救助者,救助的人總比偷獵者多。

“齊齊,你在刨坑嗎?”加勒好奇地湊到了齊楚的身邊,齊楚一開始思考,糾結的時候,就喜歡原地刨坑,這一上午地上大大小小的坑也有不少了。

因為這個偷獵者解決了,至少眼前的危機算是解除,所以霍北帶著齊楚回到了原來的狼窩。

齊楚發現,霍北似乎還有點認窩,換了個地方它就怎麼也睡不好,回到了自己的狼窩很快就抱著齊楚睡著了,它的狼頭壓在齊楚身上,呼吸略顯滯重,齊楚覺得被壓得喘不過氣,竭力掙紮著出來,還沒能大口呼吸兩分鐘,就又被霍北的大爪子隨便一勾,再次到了懷裡。

齊楚:……

有很多次,他都懷疑霍北時不時故意的,但是他沒有證據。

齊楚刨坑的時候,霍北也就看著,它倒是想要幫忙,但刨出來的坑不如齊楚的好看,而且齊楚還覺得它擋路了,霍北隻得在旁邊趴著,時不時就被齊楚刨出來的灰土砸了一臉。

齊楚刨坑的時候,簡直就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全方位刨坑。

“在刨著,你一起來嗎?”齊楚說話的時候都沒有停下爪子,他兩條後肢踩著地麵,然後站起來,狠狠撲在了地上,前爪用力刨坑,塵土飛揚,霍北猝不及防被灑了一臉的灰,嗆得它打了個噴嚏,搖著腦袋換了個方向趴著看齊楚。

“刨這麼多坑要乾什麼?”加勒不解道。

“這次不刨多,要連起來刨,坑要長,而且深。”齊楚覺得一旦被盜獵者圍住,狼群如果想要從灌木叢裡跑太危險了,而且很容易就被發現,但是如果有這種十分隱蔽的地下坑就不一樣了,可以借助著坑逃跑,等盜獵者察覺到自己圍的陷阱沒有用的時候,已經晚了,狼群早就逃之夭夭了。

通過這次大漢的事情,齊楚深刻認識到了坑的重要性。

聽了齊楚的話,加勒十分認同的點了點頭,並且加入了刨坑的大工程之中,順便將阿諾爾狼群的那些狼一起弄過來乾活。

霍北起身去給齊楚抓他喜歡吃的野鹿去了。

如果阿諾爾這個時候回來,就會發現它的狼群學會了一樣新技能——站著刨坑。

“阿諾爾帶著加諾離開也有好幾天了。”赫羅和霍北趴在了一起,有點擔憂道:“加諾真的沒事嗎?”

“在我們身邊的時候,它的狀態已經到了很差的地步了。”霍北趴在灌木叢中,它的目光落在一頭正在湖邊喝水的野鹿身上,這是一頭成年野鹿,看得出來長得很壯實,肉一定非常有嚼勁,這是齊楚喜歡吃的那種,霍北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蓄勢待發,順便回答道:“再怎麼樣,不會比這更差了。”

“加諾和加勒之間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感覺它倆都不吭聲了。”索亞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過來的,也湊過來,伸出了狼頭道:“加諾這次受傷,加勒都隻是守在旁邊,什麼也不說。”

“不知道。”赫羅搖了搖頭,它道:“我隻知道加勒一直想要篡位當狼王,可惜咱們老大太強了,它根本沒有機會……說起這個,老大,你剛剛遇到齊齊那會兒,不是失蹤了嗎?”

霍北應了一聲,沒有說話。

“但是索亞暫代狼王的位置,加勒向它挑戰了兩次,都失敗了,不過加諾也沒幫它,估計這件事情上它還埋怨

著加諾。”赫羅平時雖然會戲弄一下加勒,但是它的的確確是非常清醒的一頭狼,看事情看得很透徹:“加勒是沒法做狼王的,它的性格和圖拉差不多,如果它成為了狼王,狼群和現在的阿諾爾狼群隻會是一樣的下場。”

“說起阿諾爾狼群……阿諾爾再不回來,它們狼群不會認了齊齊做首領了吧?”索亞問道。

霍北將阿諾爾狼□□給了齊楚,齊楚倒是帶的有模有樣,比較糟糕的就是狼群稍稍沾上了一點壞習慣,包括但不僅限於挖坑、拆窩……

而現在它們從悠長的狼嚎聲,不知何時為了保持和齊楚同步,也開始斷斷續續地嚎叫了。

霍北聞言,微微一頓,片刻後才道:“不會,齊楚是我的伴侶,是我們狼群的狼後。”

不過索亞的話倒是提醒了霍北,如果它並不打算接受阿諾爾狼群的野狼,那麼就不能離得太近,否則以後就扯不清關係了。

這無論是對於阿諾爾狼群還是對於霍北的狼群而言,都不算是什麼好事兒。

“主要是……”索亞欲言又止,最後在霍北疑惑的目光中,它歎氣道:“我昨天和阿諾爾狼群的狼聊天時,發現了一件事情。”

“什麼?”霍北問道,但是看索亞這副模樣,直覺告訴他這並不是什麼好話。

“阿諾爾狼群的狼告訴我,齊齊告訴了阿諾爾,說它和你是表兄弟的關係,並且它懷上了你的崽子,當然,現在這個崽子流掉了……”狼是沒有什麼倫理道德可言的,它們沒有近親在一起,純粹隻是天然的基因選擇,天性而已,但是被索亞這麼說出來,就感覺哪裡不對勁了。

“表兄弟?”霍北頓了頓,它道:“它表哥不是埋掉的那個嗎?”

“埋掉的哪個?”索亞先是一愣,而後飛快地反應過來,它道:“那個是它表哥,你也是它表哥?”

“……”霍北麵色僵硬,看著眼前喝飽了水的野鹿,找準機會之後,猛地衝了上去,西伯利亞狼線條流暢的身形在灌木叢中穿行,飛快地將試圖逃跑的野鹿撲在了身上,獠牙極其精準地咬在了這頭野鹿的脖頸上,狠狠用力撕扯,鮮血迸濺,等索亞它們上來的時候,這頭鹿已經斷氣了。

霍北叼著這頭野鹿回了領地,它用還沾著血的臉去蹭了蹭齊楚,齊楚抖了抖身上的毛。

“好新鮮的鹿血。”齊楚伸出舌頭舔了舔霍北皮毛上沾著的鹿血,親昵地蹭了蹭對方,抬起爪子又舔了一下自己的爪墊,靠在了霍北的身邊。

野鹿補身體,鹿血更是大補,這一點霍北記得很清楚。

僅僅隻是一個下午,齊楚便帶著狼群挖出了一條坑,隻是這坑深淺不一,不太美觀,還需要修正。

到了晚上的時候,勞累了一天的阿諾爾狼群在加勒的帶領下,嘗了已經熟透了的漿果,於是睡得很熟,幾乎個個狼都閉眼休息了,隻有精力旺盛的齊楚依舊是醒著的,他後知後覺發現到了霍北的不對勁。

“怎麼不高興了?”霍北晚上都沒有舔他的毛,齊楚輕輕搖晃著尾巴,抬起頭道:“狩獵受傷了?”

“沒有受傷。”霍北低下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霍北見過的狼也不少了,可是像齊楚這麼好看的還是頭一次見到,所以當時明明受傷渾身脊背的西伯利亞狼,唯獨對齊楚放鬆了一點警惕,讓他在自己身邊待著。

這一待,就從隨手救下的同類,養成了自己的伴侶。

“你有幾個表哥?”霍北湊到了齊楚的身邊,它的前吻蹭了蹭齊楚,齊楚便順勢翻了過來,柔軟的肚皮對著霍北,對於這頭有著尖利獠牙和利爪的西伯利亞狼絲毫不設防。

“表哥……”齊楚仔細思考了一下,他道:“一個,就是我埋了的那個,你也看到了。”

“那為什麼告訴阿諾爾說我是你的

表哥。”霍北其實並不在乎一個虛名,隻是覺得有些好奇,他湊了過去,伸出粗糲的舌頭舔了一下齊楚的鼻頭,而後道:“為什麼不告訴它,我是你的伴侶?”

齊楚這下聽懂了,他輕輕嘶了一口氣,而後搖頭道:“真是不實傳言害死狼啊,我跟你說,你看著我,這一點我可以向你解釋。”

霍北看著他。

“我並沒有瞞著阿諾爾你是我伴侶的事情,這點等阿諾爾回來,你可以詢問它,至於為什麼說你是我表哥……”齊楚的語調忽然變得略微婉轉起來,他湊到了霍北的麵前,緩聲道:“和表哥做伴侶,不覺得更加刺激嗎?你想我們□□的時候,我喊你表哥……”

齊楚說這話的時候,離霍北稍微近了一些,霍北依稀能問道齊楚身上帶著一絲果香的味道,有些甜膩。

“哥哥……”齊楚湊過去,故意說道。

這麼主動的齊楚,霍北還是第一次見到。

“……”霍北狹長的狼眸微微睜大,它近乎震驚地看著貼到了自己麵前的齊楚,無法用言語形容它的震驚,這頭西伯利亞狼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它瞬間覺得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齊楚歪了歪毛茸茸的腦袋,一頭紮進了霍北的胸腹之中,用力蹭著對方,悶聲道:“表哥——”

霍北覺得再被齊楚蹭幾下,叫幾聲,它真的已經忍到了極點了,就在霍北剛要動作的時候,齊楚趴在它的懷中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齊楚的呼吸聲有點兒滯重,時不時抖一下爪子,看得出在睡夢中都不太安穩,直到霍北輕輕舔了舔他的脊背,這才算是安穩了下來。

霍北轉頭看向了齊楚吃剩下的果子,這果子半生半熟的時候吃是沒問題的,但是熟了就很容易醉,裡麵帶有一種非常甜膩的味道,吃多了容易暈乎。

加勒那個蠢狼在吃了一大片之後,已經睡得昏天黑地,連半夜赫羅沒看清位置,從它的尾巴上直接踩了過去都沒能把它給疼醒。

“這個果子……”霍北看著這個果子,它忽然覺得這個果子非常好用。

加勒總算是乾了一件還不錯的事情。

對於這一切,喝醉了的齊楚當然不知道,他甚至已經斷片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隻是在醒來之後才發現已經到了中午。

而加勒還在睡著,甚至發出了鼾聲。

“醒了?”霍北的聲音從齊楚的耳邊響起,齊楚下意識扭頭看去,正對上霍北準備低頭舔舐他的皮毛,一狼一狗的嘴巴撞上之後,齊楚疼的齜牙咧嘴,剛要往回撤,霍北便順勢就咬住了齊楚的嘴巴。

一旁路過的赫羅正盯著這邊看,路都走偏了,爪子再次從加勒的尾巴上踩了過去。

而此刻,加諾正從睡夢中掙紮著醒了過來,它覺得自己可能還在做夢。

如果它是清醒的,為什麼它會在一個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地方,而且更重要的是,身邊為什麼有這麼多和齊楚長得差不多的狼。

難道是……它是流落到了齊楚之前所在的族群裡?

“醒了,醒了!”其中一頭“狼”見加諾醒了,立刻原地跳了幾下,脖子上的鎖鏈發出拉扯的聲音,它仰頭斷斷續續的狼嚎了幾聲,於是更多的和齊楚長得差不多的“狼”從門邊伸出頭來。

一排的哈士奇,圍觀這頭剛剛醒來的西伯利亞狼,其中領頭的哈士奇十分懂事地拖來了一個巨大的雪橇,丟在了加諾的麵前。

以後,它們就擁有兩頭雪橇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