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沉默過後,卓晚舟深吸一口氣。她站起身,餘光忽然瞥見外麵微亮的天色,一看時間,竟然已經快七點了。她走進衛生間洗了把臉。
看著鏡中自己有些憔悴的臉色和眼下微微的青黑,卓晚舟頓了頓,還是選擇上了個淡妝,遮掩遮掩。
——她不太想讓孩子看見自己不好的樣子。
其實,離婚後卓晚舟也經常回來看孩子,常常是拍了好幾個大夜的戲,戲服一脫就直接過來。等到幼稚園放假的時候,她也會把小女兒接到身邊。
可那時候,綿綿已經變了性子。變得偏激,叛逆,碰一碰都不行,更彆提好好陪伴,好好教育。
卓晚舟的原生家庭不太好,父親酗酒,母親則是重男輕女,還有個好吃懶做的弟弟。總之破爛事一大堆,她掙紮了二十年,才脫離了那樣泥淖般的環境。
她本來想讓自己的孩子擁有一個最幸福的生長家庭,卻不想弄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至於江淮生,他從小就生長在過分嚴厲的教育環境中,老爺子馳騁商場,所向披靡,可教育孩子卻奉行最簡單粗暴的棍棒。
江淮生在年少最叛逆的時候,被丟進了部隊裡,後來有了女兒自然舍不得打,也當不得那些皮糙肉厚的男人一樣訓,隻能無底線地寵著。
要什麼給什麼。
......好像每一代做父母的,都教育不好自己的孩子。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嗒。
合上口紅的蓋子。
卓晚舟看著鏡子裡的女人,再次變成了那個光芒四射,美麗萬分的女明星。
她走出來,看見前夫依舊坐在沙發上,緊鎖眉頭,明明昨天才刮了胡子,一晚上過去,男人的下巴又冒出了一點點青色的胡茬。看起來疲憊極了。
卓晚舟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
“去刮個胡子,洗把臉,綿綿昨晚睡得晚,讓她多睡會兒,我現在去訂早點,等會兒......一起吃點吧。”
“......行。”
江淮生沒多說什麼,徑直走向衛生間。隻是擦肩而過的時候,男人突然頓住,
“我......能不能在這多住幾天,等綿綿......好些再走?”
卓晚舟頭一次聽見前夫這樣的語氣,不冷不硬不凶,那樣高大的人,反而顯出幾分卑微。
“……好。”
她垂眸,應下。
很快,衛生間就響起了熟悉的洗漱聲。江淮生現在還保持著一些當兵時候都習慣,比如站姿,坐姿,行事的速度,被子要疊成豆腐塊等等。
卓晚舟餘光一掃,果然看見原本被自己坐亂的被子,如今疊成了整整齊齊的豆腐塊,方方正正,棱角分明。
“……”
她忽然感到了些許的迷茫。
到底是江淮生變了,還是自己變了,明明當初那樣堅定愛情的兩個人,為什麼會走到了這一步。
不過這樣的念頭也隻是在腦海中短短閃過一瞬,她掃了一眼手機裡的消息,選擇性逐個回複。
如今工作上的事情都交給經紀人去處理了,違約金該賠多少賠多少,至於卓晚舟準備了好幾個月的角色,如今綿綿這個情況,怕是也隻能放棄了。
她習慣性地理了理頭發和衣服,然後才走出去。
還是新房子,隻是請打掃過一遍,還沒添置什麼東西,顯得很空曠,冷冷清清的。
卓晚舟先打算去看一眼女兒,隻是還未走近,就看見昨晚關好的臥室門如今卻開著。腦子一懵,下一秒,漂亮媽媽就推門衝了進去,被子掀開著,可裡麵並沒有昨晚上那個軟乎乎的小恐龍崽崽。
她伸手進去一摸,冷的。
——怕是都離開好久了。
卓晚舟隻感覺腦子一懵,畢竟小女兒有好幾次離家出走亂跑的黑曆史,她下意識就想要跑出去,喊前夫趕緊跟著一起找孩子。
不過路過隔壁次臥的時候,驚惶焦灼的年輕母親又停下了腳步。
推開門,果然看見粉色童趣的被褥裡,鼓著一大一小兩隻團團。大的把小的抱在懷裡,小的窩在大的頸窩裡。
少年的額發像是被誰刻意抹開過,露出白淨飽滿的額頭,眉目昳麗,少見的異國血統讓他即便是在睡覺的時候,側臉的輪廓也精致到了一種完美的地步。
濃密的金發散在白色的枕頭上,像是一朵盛開的花。
哪怕是卓晚舟用娛樂圈最挑剔的眼光去看,竟也挑不出一絲瑕疵來。
至於她的小女兒,似乎夢見什麼好吃的,還吧唧一下小嘴。但從這個角度,卓晚舟就隻能看見一頭短短的炸毛,以及像蠟筆小新一樣圓圓軟軟又粉撲撲的臉蛋團子。
像極了一塊草莓大福,軟糯得恨不得讓人去咬一口,再吸吸。
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的樣子,有點像隻金毛幼犬抱著一隻小奶貓。
——讓人看得心軟。
卓晚舟沒忍住悄悄拍了一張照片,然後輕手輕腳退出去,關上門。
隻是她剛一退出去,就撞見前夫滿臉驚怒慌張的表情,
“卓晚舟!綿綿......”
“噓——”
“......”
一分鐘後,總裁爸爸不得不親眼見證了自己的小棉襖,如今已經死死穿在了彆人身上這件事。
“......???”
江淮生的臉在一刹那經曆了以下三種巨變——
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心如死灰!
小女兒從來都沒鑽過老父親的被窩!
——更彆說還要小臉貼貼!!!
總裁爸爸簡直嫉妒到質壁分離。
他原本還在為綿綿可能是雙重人格的事情苦惱,但現在,江淮生瞬間就想通了——
不就是突然發現小棉襖多了一層夾心嗎?!
就算是多八層十層,也還是他江淮生的小棉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