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亂偏僻的小巷中,滿身血汙的青年跌跌撞撞地跑,而身後,四五個拿著棍棒的人罵罵咧咧地追來。
砰——!
木棍狠狠打在青年的後背,直接將人狠狠砸在地上,過大的悶響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媽的陳遠......呼......還敢跑,再跑啊!!!”
領頭的男人一邊喘著氣,一邊凶狠地在青年身上又狠狠踢了好幾腳。
後者蜷縮著,一聲不吭,隻是護著頭和脆弱的胸腹。劉金喘了幾口氣,總算緩過來,但麵色依舊難看,
“還敢偷拍老子......他媽的......告訴你,我讓你妹妹去的地方,那是要賺大錢的地兒!你他媽彆給臉不要臉!”
這句話一出,仿佛引爆了什麼無形的炸藥,剛才還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青年,猛地起身,一拳打在劉金臉上,他雙目赤紅,麵目近乎扭曲,恨不得吃了對方。
“你們......把小艾還給我!!!”
陳遠紅了眼,攥緊拳頭想要再撲過去,可下一秒,他就被剩下四個人再次按在地上。
劉金捂著滿臉的鼻血,羞惱到了極點,
“操!陳遠你他媽還敢還手,你們幾個,把他給老子往死裡......”
咚咚——
最後一個打字還沒有說出口,他們忽然聽見了木質棍棒敲擊在老舊的磚牆上的聲音。幾人詫異回頭,卻發現不遠處站著個看起來十三四歲的小孩。
對方戴著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臉,但身姿挺拔修頎,一身白藍的運動裝看起來十分清爽,就像動漫中走出來的運動係少年。
“我找陳遠。”
此刻,他正晃著隨手從地上撿的一截木棍,語氣淡淡,
“能讓一下麼?”
“.......”
幾人一愣。
“......哈?!”
劉金簡直要氣笑了,他用袖口蹭了一把鼻血,回頭一腳狠踹在青年身上,
砰!
傷痕累累的身軀上發出了很重的一聲悶響。
“聽見沒有,陳遠,有個屁大點小孩兒,找你呢?!”
“......”
陳遠自然也聽見了,可他並不認識對方,甚至親戚家的小孩中,也沒有這般年紀的孩子。
嗒。
與此同時,沈謬手中的木棍一頓,他抬頭,看著眼前圍過來的三個男人。
“......”
少年隨意墊了墊手裡的木棍,語氣流露出一點點懊惱,
“應該穿黑色來。”
“......?”
還沒等幾人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下一秒——
砰!!!
熟悉的,木棍打在肉/體上的聲音便驟然響起。
......
十分鐘後,陳遠幾乎是呆滯地看著滿地,連哀嚎都發不出的幾人,接著,他瞥見眼前出現了一根帶血的木棍。
陳遠抬頭,臉上落下一片微暗的陰影。
他看著麵前站著的藍白運動服的少年,對方的穿著打扮,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校園中那種乾淨又朝氣的優等生,可剛才那樣利落又狠戾的動作,卻像更像是個亡命之徒。
“......陳遠?”
沈謬打量著地上狼狽萬分的青年,完全無法將眼前這個人和十五年後那位叱吒魔都的天才律師聯係在一起。
在那場夢境中,陳遠是沈謬合作起來最舒服的複仇夥伴。
這位未來天才律師,最初念的是S市的財經大學,成績優異,甚至已經開始創業。
後來因為妹妹不小心誤入嚴輝山手下的犯罪組織,被倒賣,當時嚴輝山的黑暗勢力極大,陳遠求告無門,隻能靠自己。可是最後,嚴輝山逃亡D國,警察也沒能幫他把妹妹找回來。
於是,陳遠毅然轉頭改了專業,後來才成為了魔都律所圈裡赫赫有名的人物,他隻接的都是商業官司,因為需要積累財富和人脈,積蓄力量,哪怕那個人逃到國外,他也要將對方繩之以法。
而最後,對方也是沈謬撕碎沈家最鋒利的一把刀。因為沈謬,用嚴輝山的命,跟陳遠換取了合作。
而如今,少年拿出了一份,不一樣的籌碼,
“我知道你妹妹陳小艾在哪,也可以幫你救她,”
沈謬蹲下身,看著地麵苟延殘喘的,狼狽萬分的陳遠,眼神幽深,某一個瞬間,少年仿佛透過眼前這個人,看見了過去的自己,
“但以後,陳遠,你得聽我的話。”
“.......”
遍體鱗傷的青年怔愣地看著他,嘴唇顫抖,似是有千百句想要問的話,可最後他卻隻是死死咬住唇,哽咽著擠出一個變調的音。
“......好。”
陳遠伸出手,緊緊抓住了少年手中那根,染血的木棍,用力到指骨發白。
其實,在對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並非沒有疑惑,也並非沒有懷疑,可如今,陳遠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絕境。唯有抓住眼前這一點,一點點救命稻草。
嘩......
冰冷的水流衝刷著沾染血腥味的手指,落下的水滴在雪白的池壁上映出了一點很淺很淺的粉色。
完成計劃的第一步後,沈謬回到了學校,他認認真真洗乾淨手,從衣兜裡摸出酒精消毒。然後把外套脫下來,換成同色係的校服。
如今,距離綁架案已經過去了半個月,沈謬出院回到了學校。因為他需要參加期末考。
新月私立高中和初中時一起的,學費高昂的同時,獎學金也很高。初中的時候,特等獎是四萬,一等獎是三萬。
而到了高中,特等獎有八萬,而一等獎是五萬。沈謬拿不了特等,因為他缺勤率太高,但是每年拿下一等還是問題不大的。
作為全校唯一一個跳級生,沈謬入學學費就全免,所以,他之前才會有錢獨自給付出租屋的房租。
走進教室的刹那,原本吵嚷的學生們不知為何突然安靜了下來。
沈謬原本長過下顎的金發剪短了,到耳尖,隨意而清爽的碎發,在陽光下泛著淺淺的光澤。精致昳麗的臉龐完全顯露出來,完美到就好像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美少年。
如今,沈謬完全改掉了從前因為自卑總是習慣微微曲著脊背,又低頭的習慣。他穿著乾淨寬鬆的校服,身姿修長修挺,展露出少年特有的朝氣和美麗,
就像一顆洗去一切汙穢塵埃的寶石,在曜日之下閃閃發光,讓全世界都忍不住為之矚目。
目光彙聚過來的刹那,不少女生立刻就紅了臉,她們湊到一起,開始竊竊私語,
“臥槽,我們班什麼時候來了個外國轉學生?好帥!”
“救命,那眼睛真的不是美瞳嗎,也太好看了!”
“可是......我怎麼感覺有點熟悉?”
後麵有個男生終於忍無可忍,
“你們眼瞎嗎?那不就是沈謬?!”
“........?”
不少人都愣住,臉上甚至露出震驚的神色來。
不,那怎麼可能是沈謬?!
怎麼可能是沈謬?!!
畢竟,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那個沈家的私生子雖然也有著異國血統,可對方是小三的兒子誒,總是留著半長的頭發,戴著帽簷很低的鴨舌帽,含胸低頭,每天都是一副陰沉沉的模樣,看著都瘮人。
怎麼可能是眼前這個......宛如漫畫裡走出來的精致美少年?
就在四周人或震驚或疑慮的目光中,
沈謬安靜而自然地走到自己的位置,然而桌子上麵,赫然堆著好一堆雜物,甚至還有果皮和沒吃完的零食。
大家都習慣了,因為沈謬不上晚自習,而且,他還經常請假,總是不在,反正他的桌子放著也是放著,不如讓他們用用。
而且,沈謬還很好欺負,從來不還口,也不還手。
然而今天......好像不太一樣。
“——誰的東西?”
少年單肩挎著書包,冰藍色的眼瞳掃視一圈,蔓延出一股森然的冷意,
“一分鐘內,拿走!”
“........”
四周徒然寂靜。
有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有兩個女生僵硬著走過來,抱走了自己的書。不知道為什麼,她們感覺今天的沈謬格外可怕。
可幾本書拿走之後,那上麵還剩許多雜物。
沈謬坐在最後一排,隔著五六米的角落,就是垃圾桶。於是他低頭看了一眼表,確認過了一分鐘之後,也不多話。
少年麵無表情隨意把書包隨意掛在凳子上,然後單手,一把拖起桌子,直接將上麵的東西全部倒進了垃圾桶裡麵。
嘩拉拉——!!!
全班都驚呆了。
他們幾乎是呆滯地看著這一幕,似乎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足足過了好幾秒,都沒人敢說一個字。
終於好半天之後——
“沈謬!你乾什麼?!!”
有一個高大微胖的男生,怒吼著站了起來。接著後麵跟著兩三個人,也開始紛紛指責起來,
“就是就是,沈謬,你怎麼能把我們的東西都丟到垃圾桶裡呢?!!”
“抽屜裡還有我的一本限量版畫冊呢!現在弄臟了,賠得起嗎你?!!”
“.......”
沈謬眉尖輕挑,置若罔聞,隻是將桌子放回原位,然後慢條斯理拿出衣兜裡的酒精,噴在桌麵上消毒,
哪怕沒有說話,可這樣的動作幾乎拉滿了嘲諷,讓幾個人惱羞得漲紅了臉,
“沈謬,你......!!”
在王家語怒氣衝衝想要說什麼的時候,隻是僅僅開了個頭就被少年打斷。
“難道幼兒園的老師沒有告訴過你,自己的東西得放在自己的位置上嗎?”
“你......”
王家語一時語塞。
“你又不上晚自習,又請了這麼久的假,那桌子空著也是空著,我們用用又怎麼了?”
說著說著,他甚至理直氣壯起來。後麵兩個男生也跟著點頭,
“就是就是,那桌椅是學校的,你不在,我們用用怎麼了?”
嗒!
酒精噴霧被擱置在了桌麵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