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當初,約定好了的呀。”
她一邊問,一邊選了顆漂亮的翡翠珠子,放在少年的鎖骨中央的凹陷處。
“小公主,綿綿隻跟你,最後講一遍哦。”
小龍崽說著,又挑一顆,放在沈謬飽滿白淨的額頭上,看著它咕嚕咕嚕滑落,掉進少年柔軟的碎發裡,最後落在喉結與被褥的罅隙處。
然後,她又去挑一顆,放上去,樂此不疲。
“你是綿綿的寶貝,所以,你就得呆在,綿綿身邊的,哪裡也不許去。”
她的語氣很自然,就像是平時對話的那樣,覺得自己說出的話,一點也不驚世駭俗,反而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因為對小龍崽而言,沈謬就是她的東西,隻不過相較於其他的金子寶石,她對少年,還負有一份保護的義務。
可這份義務的前提是,對方必須留在她身邊。
“至於......彆的小公主?”
她皺著眉,想了想,然後伸出指尖戳了戳小公主的漂亮臉蛋,
“你要是,聽綿綿的話,乖乖的。那,那綿綿這麼,有本事的龍,以後......”
她像是在做出什麼極大的犧牲,
“綿綿隻守著,你一個小公主,也不是不行。”
這是小龍崽,最後做出的,最大最大的讓步了。
“......”
少年漂亮的藍眸微微睜大,裡麵倒映出小孩粉白的小臉。
他幾乎被她的邏輯震驚到一時失語。
不過實際上,沈謬並不為此感到反感或者感到厭惡,隻是震驚於小孩對自己,竟然如此深厚的占有欲,
可,現在還不行。
沈謬微微斂下眸子,他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
於是僵持的最後,少年終於開口,語氣中帶上了妥協和試探,
“我留學......每年會回來一次的。”
綿綿不能理解,她又趴過來一點,把裝著金子珠珠的罐罐推下去,然後把自己的頭塞進少年的臂彎裡,臉臉靠在他過分平坦的胸口上,
小龍崽不開心,語氣悶悶的,軟軟的包子臉擠出一團粉粉的軟肉來。
“為什麼,非要去留學?”
“.......”
沈謬的睫毛顫了顫,沒有直接回答她。
遇見江綿綿這麼久,少年發覺了小孩身上有一種特彆的磁場。她好像會把自己周圍的一切,都變成美好的童話。
讓人,不自覺想要靠近。
所以,江綿綿身邊從來都不缺朋友,也不會缺,好看的人。
這時候,少年的指尖勾住了一點點她的發梢,小孩的頭發長得很快,很快。
他們當初在醫院見的時候,綿綿頭發短到甚至第一次被葉棠誤以為是男孩。可現在,她的頭發已經長過了耳垂,柔軟得不可思議。
沈謬知道,小孩子都是長得很快的,幾乎是一年一個樣。而且像江綿綿這樣年紀的孩子,大部分是不記事的。
他們會忘記,忘記四五歲的大部分記憶,有的小孩,長大之後甚至連小學的記憶都記不太清。
所以沈謬很清楚,如果他執意去國外,江綿綿一開始會生氣,會難過,可時間一久,
她就會......忘了他。
少年望著天花板,美麗的藍眸像陰雲之下的海麵,逐漸變得壓抑,幽深。
他沉默了許久。
為什麼,執意要走呢。
為他的母親,為他自己的夢想,
少年修長的指尖一圈一圈繞著小孩的發梢。在心中得到了答案。
也.....
【——為你。】
江綿綿還小,她不會懂像江家,沈家這樣的豪門,對出身和權勢有多麼看重。
或者,等到她長大以後,身邊的圈子,交往的人,也隻會是金字塔頂端的那一部分。
沈謬不敢賭她如今過分年幼不懂事的時候,這份無端的喜歡,偏愛,或者說占有欲,能夠持續多久。
因為這份不安全感,也因為複仇,加上一份,微末的,微微閃著光的夢想,沈謬不得不去經曆一段艱難蛻變的過程。
私生子,被人陷害而滿身汙點的母親,永遠是沈謬繞不過去的事實。
少年不像小孩一樣,生來就站在最高的位置,可以從父母祖輩那裡繼承一切。所以他隻能靠自己,抓住些彆的東西,往上走。
那上麵,有他在噩夢中被碾碎的夢想,有被人弄得滿身汙穢死去的母親,也還有足夠支撐著沈謬......站在她身邊的底氣。
如今,沈謬預知的一切,他計劃的前期籌謀,都在D國。
所以,必須去。
隻是這些都太複雜,甚至太臟,不適合說給小孩聽。所以他最多隻能承諾,
“綿綿,我每年過年,會回來看你。”
“.......”
這不是小龍崽想要的答案。她不能理解,或者說她完全不能接受。
“不行!綿綿,不允許!!!”
她又開始生氣了,甚至生氣到想咬人!
“你這個小公主,太過分啦!以後,你哪裡都不準去,就給綿綿,築巢!”
“.......”
【築巢.......】
沈謬意識到和小孩講道理完全是......講不通的。於是他放棄掙紮,反正有江綿綿的父母在,小孩就算再怎麼嬌縱不講理,最後也不會把他死死綁在著床上,真的築巢。
“說,你不去啦!”
綿綿從沈謬的雙臂中鑽上去,捧住他的臉,惡狠狠,凶巴巴地逼問,
“你是不是不去了?!”
“.......”
道理講不通,沈謬乾脆閉上眼,躺在床上等待“救援”。可這副沈謬默認拒絕,不聽話偏偏要跟她對著乾的模樣,徹底激怒了龍崽。
因為這代表著,小公主想要毀約。
答應了成為龍的寶貝,可現在又反悔,想要逃走。
怎麼可以?!
怎麼可能?!!
以前敢惹怒龍的人類,要麼就被撕碎,要麼就被龍炎燒得灰燼不留。
下一秒,小龍崽一口咬在沈謬的手腕處,尖尖的齒牙刺破皮膚,隨著少年驟然的悶哼,鮮血的味道在口中溢開。
綿綿以前沒有嘗過人類的血,她們龍龍,對食物很挑剔,作為最珍貴的幼崽,綿綿除了自己的蛋殼,隻被大龍們喂過一些高級魔獸身上最嫩的肉。
至於人類,他們是最低級的短生種,甚至龍隨便睡一覺,就是某些人類的一生。所以人的血肉,龍看不上。
綿綿聽大龍們說,除了一些高級魔法師,或者是一些神族後裔的人。其他人類的血,很難喝。
可是......
綿綿舔了舔少年的傷口,她驚奇地睜大了眼,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甚至都把剛才的憤怒拋到九霄雲外。
小公主的血,竟然很香。
很香很香!
是那種,說不出來的,連長生種的龍......都感到了極強吸引力和誘|惑的香。
——這不是普通人類可以擁有的。
【奇怪......】
綿綿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劃過少年手腕內側微微戰栗的皮膚。
【難道小公主,也不是人嗎?】
她湊過去,像是隻辨認氣味的小貓,認真去嗅對方脖間耳後。
濕潤的唇角擦過少年的耳尖,沈謬頓時渾身一震。他用雙臂死死摁住懷裡亂拱的小孩,嗓音因為過分的震驚和羞惱而顫抖,
“江綿綿!”
少年渾身都僵住了,前麵被咬一口還好,他能夠理解小孩的生氣,發發脾氣也沒什麼,可現在……
“你......你給我讓開!”
綿綿眨了眨眼,她還沒想明白,這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了卓晚舟敲門的聲音。
咚咚——
“綿綿,媽媽進來了哦。”
沈謬渾身僵住。
哢噠。
卓晚舟擰開門把,還沒進來,就聽見小女兒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呼,接著有什麼重物從床上摔在了地上。
砰。
鋪在床麵的被子也被一並拖下去,上麵的金子翡翠嘩啦啦落了一地。
這聲音可不小,原本就不放心而跟著一起上來的老父親也聽見了,他三步並作兩步跑進來,
“怎麼了,怎麼了綿綿?!”
樓下擔心的江老爺子也急了,顧不得管旁邊的好友,也噔噔噔地上樓。江老爺子上去了,沈國烈有點不太放心,於是也跟了上去。
接著,沈家三兄弟相互對視一眼,也隻能跟上,樓下玩鬨的幾個小孩看大人都上去了,也要湊熱鬨地跑上去。
於是最後,兩大家子人都站在了過分可愛粉嫩的小女孩房間裡。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因為,他們看見床內側的角落,隨意堆滿了金條,翡翠,玉石。
昳麗的金發少年倚在角落,身下是一堆亮晶晶的寶藏,身上掛著漂亮的翡翠鏈子。
至於綿綿,她被小公主抱在懷裡。
“......謬謬?”
卓晚舟不太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麼。
千鈞一發之際,沈謬解開了鎖住手腳的項鏈。他微微側過去一點,下意識遮住手腕內側的傷口,然後不留痕跡地捂住小孩的嘴,免得對方說出什麼奇奇怪怪的話出來。
他沉默了片刻,回答,
“江綿綿要我陪她......過家家。”
少年低頭看了看滿地亮晶晶的,加起來幾乎是一筆驚世巨款的珠寶金條,又補上一句,
“我們剛才,在用這些......築巢。”
作者有話要說:沈謬:哦,其實我也是材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