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僵持了半天。
最後源知在空中一揮,白茫茫的霧氣中出現一小段影像。
裡麵是一對夫妻坐在山坡上,女方懷裡抱著一個嬰孩。
杳杳偏開眼睛,不知道這個人想乾嘛,能在空中放映影片又不是什麼厲害的事情,他們學校還能用投影儀放電影呢,比這清楚多了。
誰知道這又是什麼騙局。
但是此時畫麵中妻子開始說話。
“我們的孩子還沒起名字呢,你說叫什麼比較好?”
丈夫沒有說話。
然而杳杳卻覺得這聲音有股熟悉的感覺,好像似曾聽過。
他終於轉頭過去。
畫麵中女人和男人依偎在一起,似乎是一對夫妻,妻子懷中還抱著一個在繈褓中的嬰兒,妻子又說道:“今天的太陽很好,要不要叫陽陽?”
不過很快她否決了,“我之前在外麵聽到好幾個孩子叫陽陽的,太多人叫不太行,萬一哪天我們喊錯了孩子怎麼辦。”
“還是叫木木吧,像小樹一樣茁壯成長,這個寓意很好。”
丈夫說:“都好。”
可是妻子還是不滿意,拿著樹枝在地上胡畫,“木這個字筆畫太少,會不會讓人覺得太簡單太沒文化了?讓我想想有什麼複雜的字,顯得有文化又有好的寓意的。唔,舀舀怎麼樣,看起來很難寫,而且以後還有舀不儘的蜂蜜。”
丈夫看著地上歪歪扭扭,缺胳膊少腿的字,啞然失笑,握著妻子的手,重新寫了‘舀舀’兩個字,字體端正,卻不失鋒利。
“昨天不是教過你嗎?是這樣寫的。”
妻子皺眉,“太難了呀。”
丈夫看了眼自己的伴侶,思索片刻,用樹枝在泥土上寫了‘杳杳’兩個字,“不然叫這個名字好了。”
妻子一頭霧水,“這是什麼字?木日?”
“這個字念杳,和舀蜂蜜的舀同音,而且上麵是木,下麵是日,孩子品行可以像樹木一樣端正挺拔,性格也可以像陽光一樣溫暖,而且音同舀,以後如果像你一樣喜歡吃甜,也可以表示食物富足。重要是這個字很簡單,是木和日相加,這兩個字你都會寫,又不會讓人覺得太過簡單。”
杳杳心裡有所感應,看著畫麵中和他有著相似麵容的女人,眼眶忍不住溫熱了起來。
他腦海中模糊不清的影像突然清晰,爸爸媽媽好像就是這個樣子的。
他忍不住走進霧氣中,試圖離影像更近,然而影像消失,附近的白霧也漸漸消散,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杳杳恍惚了半天,才看清是源知站在那,正望著他,目光漠然。
杳杳紅著眼睛,道:“你哪來的影像。”
“你隻要知道,我沒有騙你。”源知慢慢走近,冷淡道,“你的父親是我們的神明,負責守護這片天地,而我的家族世代供奉他。”
“你是他的子嗣,因而也是我的神明。”
他牽起杳杳的手,在手背落下一個冰涼的吻。
杳杳嚇得連忙甩開了,把手背在後麵,使勁擦了擦。
源知的目光益發冰冷,他揮了揮手,便有一排侍女走了過來。
“帶他前去沐浴。”
說罷便也不管杳杳是否同意,轉瞬便隱匿於卷土重來的白霧中,留下杳杳和一群不會說話的侍女。
杳杳表示了半天自己不想洗澡,但她們完全不說話,杳杳又逃不開,隻能被推著走到了另一座宮殿。
四處都白霧茫茫,杳杳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他坐進了浴池裡,幸好霧氣飄在水麵上,才不至於讓他太過尷尬。
借著一個人沐浴,杳杳努力冷靜。
他記得自己是在粱蘇柔的房間,發現粱蘇柔死亡,而她的媽媽竟然不是人類,被抓住後他就神誌不清,什麼都記不得了。
說實話他現在還不敢相信自己來到另外的世界,什麼神明太扯了,但是影像中的確是他爸爸媽媽。
這讓杳杳獲得了一點點的安全感。
他的媽媽是魅魔,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爸爸是人類,難道真如源知所說,其實是這裡的神明?
杳杳有些迷茫,神明是太古老的詞彙,就連他們魔族都認為神明隻是傳說而已。
他失落地靠在浴池石壁上,不管怎麼說,他都是要離開的,既然粱蘇柔的媽媽能帶他來到這裡,說明也能帶他走。
他得找到粱蘇柔的媽媽才行。
想通後杳杳迅速地洗完澡,然而直到傍晚源還沒出現。
傍晚白霧似乎更濃重了,杳杳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能生活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白霧裡的,如果他爸爸真的是神明,肯定也是因為受不了這裡的環境,才去人類世界的。
杳杳躺在高台上,百無聊賴地翹著腳,好不容易終於盼到了源知過來,立馬從玉床上坐了起來。
不知為何,傍晚的源知似乎比白天見到的更加憔悴一點。
杳杳問他帶他來到這個世界的人在哪,他也不搭理,隻一個人默默站在高台,眺望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