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杳杳淨化了一整個山頭後,源知帶他去了一個新地點,是一條河流的源頭,據源知說,這條河曾經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源泉,然而現在隻剩下了乾涸開裂的河床。
杳杳努力了三天,天黑前,才終於引出了河水。
水流源源不斷從他腳下流過,杳杳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渾身燥熱無力,他站在河水裡,試圖洗一把臉,然而低頭捧水的時候,卻覺得有點奇怪。
杳杳望著手心水中自己的倒影,遲遲沒有動作。
源知已經催杳杳離開了,天色即將變黑,霧氣變濃,在外麵並不是一個好選擇,見杳杳不動,他踏水過來拉人。
杳杳手心捧的水灑了,但是剛剛的畫麵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他問道:“我頭上的角怎麼沒有了?”
每一隻魅魔都有犄角,杳杳先天短缺,角又小又短,但他從來沒有放棄過,一開始也是抱著找陸聞幫忙恢複角的目的。
雖然陸聞總是拒絕他,但他至少還覺得自己考上大學後,以後還能有漂亮又健康的角。
但是現在,他連小小的角都沒有了。
也許是因為將河流成功開源,源知今天心情很好,聽到杳杳質問他也沒有生氣,反而安撫道:“這說明一切都在變好,你應該高興你身體裡的屬於其他種族的血脈在淡化,你未來有一天會成為真正的神。”
“高興?我是一隻魅魔。”杳杳氣得眼角都紅了,甩開源知的手,“沒有角我還是什麼魅魔?”
“在神和魔之間,但凡有一點點聰明的人都應該知道自己選擇什麼。”源知就像聽到小孩子的氣話一樣,他指了指腳下的水流,“這是神才能擁有的力量,而魅魔能做什麼?依附人類,做一些肮臟的事?”
“你應該變得強大,而不是依附彆人的菟絲花。”
“你強詞奪理!”杳杳要被氣死了,憑什麼神就是強大的,魅魔在他嘴裡就這麼不堪,哥哥也是魅魔,可他就很強大。
源知貶低魅魔讓杳杳非常難受,他有心跟源知辯論強大的不是種族而是個人,但是因為今天神力使用過多,加上被源知氣得頭腦發昏,這次還沒回去就暈了過去。
第二天源知也沒有和他道歉的意思,杳杳因為沒有角,十分傷心,開始消極罷工。
源知看著故意磨蹭的杳杳,頓了頓。
他知道為了神界的未來,這個時候應該督促杳杳,無論使用威脅恐嚇的手段,隻要他肯做事就好,或者直接強迫他使用神力,但是看著他悶悶不樂的臉,源知第一次有種反思自己的念頭,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嚴厲。
但是他很快否認了這個想法,現在杳杳是神界的希望,神界的毀滅近在眼前,如果不加快速度,這裡就真的徹底成為煉獄。
但凡神界的未來沒有那麼黑暗。
可惜沒有這種假設。
源知保持著自己平淡無波的臉,握住杳杳的手腕,再次強迫他淨化周圍環境。
杳杳果不其然因為神力使用過度,再次暈了過去。
因為神力耗儘,杳杳每次睡覺都睡得極沉,根本沒有做夢的餘地,但是今晚他竟然罕見的再次做夢。
這個夢很長很長。
夢裡他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地麵震動,高牆坍塌,穿著長袍的人們開始逃竄,滾滾岩漿湧來,先是淹沒了他恢複的河流,隨後又淹沒了他恢複的樹林。
這是一場浩劫,一切都是那麼真實,像是發生了的一樣,連犄角消失這件事都被他置之腦後了。
杳杳被推醒的時候,唇色發白,額頭還布滿汗珠。
源知今日來叫他去淨髓池,但見杳杳夢中都這麼驚恐,一副沒休息好的樣子,他沉默了一瞬。
杳杳和他認知中的神差彆太大。
神應該是平靜無波,無欲無求,強大到可以庇護所有人,而杳杳軟弱到他一捏對方就可以死。
源知經常懷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神的血脈,可他偏偏就是神明的子嗣。
這麼脆弱的人,卻擁有強大的血脈。
神明知道他的子嗣會是這個樣子嗎?那他為什麼還要選擇和魅魔這種低下的種族結合。
源知無法理解,他望著對方額頭被汗水沾濕的劉海,有些懷疑昨天自己的話是不是太重了。
就在此時,玉床上的人醒了,與對方茫然的目光相遇,源知第一次有被抓包的窘迫。
他僵硬地轉開目光,“我是來叫你起床的,你醒的太晚了。”
杳杳沒有說話。
源知見他還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以為他還在生氣,終是退了一步,道:“今天你若是太累,可以休息一天,明日再出去。”
而玉床上的人卻一反常態,聽他這麼說,立即搖頭,“我今天還要去。”
源知皺眉看向杳杳。
對方這個態度是他始料未及的,源知覺得一定是哪裡不對,但是對方既然主動配合,那他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良久,他嗯了一聲,帶杳杳去洗髓池。
一整天,杳杳都非常配合,沒有鬨著要休息,這本來是好事,這是他本來就想要的效果,但源知心底卻覺得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