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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然眼裡水汽聚攏,洇濕的眼尾霧蒙蒙的,眼神還有些迷茫,卻已經感覺到那股令他頭皮發麻的感覺。
沈時總會在某些時刻給他一種極不安的侵略性,就像現在這樣,明明在溫柔繾綣的抱著他,偏偏眼裡一絲笑意也無,隻漫不經心的盯著他看,目光沉沉的定在他臉上,像是要看清他到底想什麼。
葉然有點害怕了,不敢再說類似的話,他乖乖的往沈時懷裡靠去,一身浮著汗的皮肉雪白柔軟,觸手如生溫的暖玉。
沈時擁著他,似乎也覺察到他的害怕,神情一頓,下頜緩緩抵在他肩頭,嗓音又輕又啞的跟他解釋:“寶貝,下次不要說這些話。”
葉然哦了聲,悶悶的:“……我就是說說。”
“說說也不行,”沈時捏捏他的指尖,目光低垂,平靜地問:“如果我也總是在嘴邊掛著分手、異地,你會開心嗎?”
葉然想了想,他正是和沈時膩歪的時候,每天24小時,除了睡覺幾乎都和沈時黏在一塊。
沈時又寵他,這種寵和葉父、安瑜都與不一樣,葉然每天浸泡在他溫柔又強勢的愛意中,不動聲色地被他養出了許多依靠他的新習慣。
“……不會,”他光是想一想,心臟就酸酸的,忍不住蹭蹭沈時的臉頰,細軟的頭發撩過下頜,沈時眼裡有了些笑,聽他蔫蔫道:“我以後再也不說了。”
“嗯,”沈時偏過頭,親親他溫軟的臉頰,不再說這個讓兩人都不悅的話題:“後天晚上天文社聚會,要不要去?”
葉然皺眉,“你去嗎?”
沈時道:“我聽你的。”
葉然想到天文社裡的梁楓和林子遷,眉頭皺的更緊,今年返校,這兩人為人處世低調了很多,再也沒來招惹過他,但葉然對他們有生理性的厭惡。
“不想去,”他說:“沒什麼意思。”
沈時笑了聲,“那什麼有意思?”
葉然被他問的想了片刻,讓他來說,最有意思的事肯定是躺在床上玩手機、看視頻,當然了,這個肯定不能說。
他眼神遊移,問沈時:“……你呢,你覺得什麼有意思?”
“我覺得,”沈時慢悠悠的,“跟你做曖有意思。”
“……”葉然懵了兩秒,反應過來,仰著頭,又氣又赧去捂他的嘴:“你怎麼老這樣!”
沈時抓住他的手,白軟的指腹早被他咬出了印子,他又親了親,語氣隨意:“我怎麼了?”
“你說你怎麼了!”
“不知道,”沈時頓了下,恍然大悟般,垂眸懶散的看向他,“你也這麼覺得?”
葉然莫名其妙被潑了頭汙水,“我才沒有!”
“你有。”不待他爭辯,沈時唇邊勾起些笑,燈光下,他英俊立體的五官如被蒙了層光暈,眸色幽黑,漆發如墨,修長蒼白的指尖稍稍抬起,食指與拇指摸索著一條緞帶,把玩著拽了拽。
這帶子細軟,末梢掛著鈴鐺,從棉被裡垂出長長一截,隨意的耷在床邊。
小鈴鐺一響一響,葉然瞳孔一縮,接著漸漸染上了些迷茫渙散的水汽,他唇瓣不自覺張開,溢出輕輕的嗚咽,纖長的脖頸彎垂著,烏發散落,有水跡從唇邊滑落。
沈時拍拍他的後腰,喉結輕滾,隻盯著他看,語氣卻無動於衷:“剛教過你的,寶貝。”
葉然呼吸顫抖,不明所以,眼尾的水汽蔓延,整張臉潮紅又濕潤,他撐著沈時的胸膛,腦袋空白了一分鐘,才緩緩想起來,眯起濕紅的眼睛,笨拙的去親沈時的臉。
他的吻細碎胡亂,親完沈時的臉,唇瓣抖了抖,軟爛的唇肉像飽滿的櫻桃,汁水泛濫,壓著泣音,張著口,去親沈時的嘴唇。
很快,室內響起悉簌的接吻聲。
沒過一會兒,沈時笑了,像是得了趣,溫聲哄他:“好乖,寶寶。”
“嘴裡是不是吃糖了,”他聲音漸漸變得低沉,有些強硬的意味:“張大點,我看看……嗯,這是什麼?”
他吮著葉然紅腫嫣紅的舌尖,眸光幽然,發了狠,深深的舔著,歹迫般的逼問他:“誰讓你吃的?”
葉然被他親的掉了眼淚,眼睫被水汽濡濕,哭的茫然又可憐,搖著頭躲不掉,隻能抽噎著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隻道歉嗎?”身前的男人沉冷的問他,兩隻手掐著他的腰,把他往上提了提,葉然眼淚掉的更快,身體像一灘水,軟的無力的撐著,“我教過你的,這種時候怎麼辦?”
葉然腦袋一團漿糊,什麼也想不起來,他目光被淚水染濕,迷迷糊糊的,更乖順跟沈時接吻,“我忘了……對不起,我又忘了……”
他可憐死了,偏偏即便如此,還是抱著沈時,看他的目光依舊溫潤又依賴,沈時最是喜歡他這個時候的模樣,喉結滾了滾,對他說:“怎麼又忘了,寶寶?”
葉然被他掐著腰,抱了起來,他臉頰迷蒙中觸碰到一片滾燙堅硬的皮膚,沈時浴袍鬆散的敞著,勁瘦流暢的肩脊線條滑著暗處,他輕輕親了親葉然的額頭,帶他進了浴室。
“再教你一次,”沈時語中含笑,耳邊是顫動的響鈴聲,“這次撐久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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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
葉然睡了一下午,神智漸漸清醒。
他身體清清爽爽,被窩裡溫暖舒服,沈時還在睡,黑眸垂斂,膚色蒼白,高挺的鼻梁使他看起來多了些凜冽鋒銳的冷意,哪怕睡夢中,也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葉然想到下午在浴室裡的事,羞赧又窘迫的眨了眨眼,沈時到底寵他,也擔心他身體,隻伺候了他一回,接著無奈的哄了他半天,直到睡著前,他還能聽見沈時強忍著欲念的低啞聲音。
想到這,葉然仰起頭,輕輕親了親沈時的鼻梁。
沈時似有所覺,沒動,唇邊卻也勾起絲笑。
葉然沒看見,醒了也不想起,往沈時懷裡一窩,腰間搭著沈時的手,後背也是男人寬闊溫熱的胸膛,他乾脆拿過床邊充電的手機,看見了99+的新消息。
這麼多?
他咂舌,點開最新消息,隻看見副社長發的一條“都彆吵了”。
葉然:“……!”
他精神頓時一震,立刻開始翻消息記錄,翻了快三分鐘,才終於翻到源頭。
吃瓜,人之本性。
天文社本來約在周六聚會,但周六有幾個班也有聚會,社長為了協調時間,乾脆把聚會時間挪到周五,社員們紛紛響應,準時準點到了天鵝酒店。
直到吃飯時,社員們之間雖然有一些生疏,但氣氛還算和諧,接下來大家去頂樓包廂唱歌,唱歌中途,喝多了酒,有個男生借著大冒險的機會,跟喜歡的女孩表白了。
女生不好意思的紅了臉,但對男生實在無感,於是認真禮貌的拒絕,沒曾想那男生居然撲哧一樂,說些“我就是隨便找個女生完成大冒險而已,你也太認真了吧”“你想多了,我其實也不喜歡你”“抱歉啊,是不是讓你誤會了,哈哈”雲雲的話。
葉然僅是看群裡社員們的複述,已經感到生氣。
那被表白的女生氣紅了眼,男生卻還大咧咧的讓大家繼續玩。
社團裡的女生們直接出言懟他,明嘲暗諷、陰陽怪氣,有性子直一點的女生,更是指著他的鼻子罵,女生們擰成一股繩,男生那邊也覺得尷尬,老實圍觀著。
結果那男生被罵出了火氣,掀桌子就要打人,事情頓時鬨大,包廂裡二十幾個人又是勸架又是講和,半個小時後,才將將結束。
事情還沒完,當晚有女生把這件事發表白牆投稿,雖是匿名,但天文社大家心知肚明,那男生看見了,直接截圖到群裡問是誰發的。
女生們本就憋屈的一肚子火,不服就乾,直接在群裡跟他罵起來。
葉然看見的副社長的話,就是在罵戰升級,從爭論變成辱罵時發出的。
【副社-關苒】:行了,都彆罵了,蔣旭,這事兒到底是誰的錯你不知道?
【蔣旭】:得了,我也懶得跟你們這群娘們說話,我直接退社好吧?都說了我那是喝上頭了犯渾,沒完沒了了還,你們女人就是事兒多
【成員A】:哦,現在就是喝上頭了犯渾,你以後喝醉了殺人也跟法院這麼說去,就說你喝醉了就是這□□樣,平時孬久了現在爆發了
【蔣旭】:***,傻逼
【成員B】:嘿,現在就急了,剛才不是挺橫,你趕緊滾吧,天文社怎麼有你這種表個白被拒絕就耍渾的腦殘
【蔣旭】:你在狗叫什麼,用的著你說話
【安媛】:蔣旭,那我配說嗎?你這種男人真令人惡心,我一想到你居然跟我表白過,我就恨不得進廟裡去晦氣
【蔣旭】:哦,你也想太多了吧,我說了我他媽根本不喜歡你,彆他媽自以為是,就你這種醜女,我能看上你才有鬼了
【安媛】:你這種爛人彆來禍害女生了,回你媽肚子裡回爐重造吧
……
葉然看的眉心緊蹙,群裡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罵戰。
他耳畔忽然感覺到一股溫熱的鼻息,沈時不知什麼時候行了,垂著眼皮,下頜輕輕搭在他肩上,摟緊了他,低眼看過來,帶著些剛睡醒的倦怠問:“怎麼了?”
“哦,聚會出事了,”葉然簡單的複述了一遍,憤憤不平:“這個蔣旭真是……”
沈時不怎麼關心其他人的事,隻安靜的聽他說話,順便問:“不是明天聚會?”
“提前了一天,”葉然回答著,看了眼牆上的鐘表:“九點了,咱們也出去吃飯吧。”
兩人從昨晚到現在,隻吃了兩頓飯,都不是飯點吃的。
沈時點頭,翻身下床。
他隨意套上灰色衛褲,兩條鬆緊帶係了個扣,上身套了件黑衛衣,修長的手拿起另一套小了一號的同款衣服,抬起眼皮,看了眼還在吃瓜的葉然,耐心的等著他。
葉然畢竟沒去參加聚會,不適合發表言論。
看事情快以蔣旭退社、道歉結束,他心滿意足的放下手機,套好衣服,頂著一頭亂發下床穿鞋。
沈時去浴室拿了梳子出來,給他梳順了頭發。
葉然神情嚴肅的讓他蹲下來,也給他梳了梳頭發。
兩個人肩並肩,一前一後出了酒店,不知是不是錯覺,從大廳離開時,那酒店經理很熱情的迎上來,非常禮貌的問他們酒店有沒有什麼需要改進的。
葉然眼神不自然的移開,心想浴缸太小了算不算要改進的點。
沈時倒是冷冷淡淡的掃過去一眼,說了句不用,直接牽著他的手,離開。
兩人在路邊找了個小飯館。
小飯館人正多,電視裡播著偶像劇,氣氛十分輕鬆。
葉然點了碗清湯麵,邊吃邊跟沈時聊天,麵的霧氣氤氳了他的眉眼,他唇紅齒白,笑起來的樣子和身後的萬家燈火融合,莫名其妙被沈時捏了下臉,又茫然又困惑。
酒足飯飽,兩個人沒有直接回酒店,而是慢悠悠的乘著夜色,在路邊散步。
人行道上常青樹抽條,葉片新生,嫩綠的顏色昭示著春天的到來。
有不少小情侶、一家三口、朋友們和他們一樣,在路上閒逛,路兩邊的店鋪招牌大亮,賣的都是些小玩意,什麼精品店、複印店、水果店。
處處充滿生活氣息。
不遠處是中心花園的春湖。
春湖很大,湖麵上還有遊船,點著花燈,燈光倒映在湖水裡,如無數綽綽的亮片,欄杆外不少大人小孩聊著天,邊賞景、邊熱熱鬨鬨的說話。
葉然走了兩步,眼睛一亮,忽然使壞,跳到沈時背上。
沈時迅速撐起他,也不慌亂,反而不緊不慢的背著他往湖邊走,葉然抱著他的脖頸,柔軟微涼的臉頰和他貼貼,笑彎了眼睛:“衝呀!”
沈時隨之跑起來,氣息不變,語氣裡卻滿是笑意:“衝到哪?”
湖邊濕潤的風拂麵而來。
葉然舒舒服服的趴在他背上,“衝到湖邊!”
“遵命。”沈時道。
知道他臉皮薄,沈時雖然跑動著,卻很細心的找了個路燈找不到的暗處,旁邊滿是甜蜜的小情侶,男男女女都有,他們倆外形出眾、又是這樣親密的姿勢,年輕人們見多識廣,隻抿唇悄悄笑了笑,沒有過多的看過來。
葉然逐漸有點不好意思了,要從沈時身上下來。
沈時的聲音隨著湖風悠悠響起:“要不要劃船?”
葉然的注意力頓時被轉移了,他看看春湖上的花船,一艘花船上差不多有二十個人,小孩子們揮舞著花燈,高高興興的,笑容燦爛。
葉然搖頭:“不去了吧,人好多。”
“好,”沈時看了眼湖畔,確定所有船都滿員了後,收回視線,“什麼時候想玩了我們再來。”
“不了,這邊離學校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