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事態急轉直下。
程父傻眼的看著忽然轉身離開的唐裝男人,周圍原先還和程家有來往的幾個老總也紛紛離開,竟是完全沒有給他解惑的意思。
他努力想打探消息,整個宴會廳的人卻默契十足的,打岔繞開話題。
程父又急又怒,見程嘉銘期期艾艾地,想到那還在包廂裡等待的葉家人,邪火燒的更旺,冷著臉,裹挾著一身怒火,毫不客氣地帶程嘉銘往‘流芳閣’走。
流芳閣門口有兩個守候的侍應生。
見他們來了,恭敬地拉開大門。
程父麵無表情,陰惻惻的目光掠過擋在中央的屏幕,闊步往裡走,高聲道:“臨時談了個生意,來的晚了,還往各位不要計較。”
程嘉銘先行掠過他,急切地喊著:“學長,我和我爸——”
他繞過屏風,不知看見了什麼,身體陡然一僵,看他這副模樣就來氣的程父冷笑一聲,乾脆饒過他,不陰不陽的掀起眼皮:“葉然是吧,關於我們程氏給葉家注資的事,有些細節還需要談……”
他抬起頭,目光驀地一空,凝滯中,不光看見了程母煞白又驚惶的臉色,還看見了就在幾分鐘前,才見過的一張臉。
沈寒清平穩的坐在沈母身邊,輕輕牽著他的手,安撫著氣的麵無表情地沈母。
一張比沈寒清還讓程父眼熟的臉同樣坐在主座。
男人長腿慵懶的交疊,衣袖隨意挽到手肘,露出蒼白結實的小臂。
他胳膊搭在扶手上,自然垂落,指尖還夾著一根點燃的煙,煙頭閃著猩紅,煙霧騰饒而起,遮住他若隱若現的上半張臉,露出線條流暢優雅的下頜。
似乎對程父的視線有所感覺,男人緩緩抬眸,煙霧後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宛如化不開的濃墨,森寒幽冷。
……
“轟”的一聲。
程父臉上徹底沒了血色,抖著唇,震驚的道:“……沈、沈總?”
沈時?
怎麼會是沈時?!
沈時毫無反應,隻平靜的撣落煙灰,垂眸的瞬間,他暴起青筋的手掌快將椅子扶手攥住印跡。
……程家。
他壓抑著心底陡升的戾氣,麵無表情地,像平日再從容沉穩不過的模樣,掛著假象,注視著白著臉落座的程父。
程父身後跟著的男生一言不發,目光在室內梭巡,像在找什麼人,最終失望而歸。
沈時幽深的視線定格在他身上,片刻後,他收回視線,眼睫於臉上灑落一層陰翳,他不緊不慢的吸了口煙,姿態依舊從容,繚繞升起的煙霧卻似有若無的遮掩了他審視、刻薄的目光。
沒有擔當、情緒外露、身形不穩、眼神飄忽。
毫無任何優點。
除了一張還算年輕的臉。
……哪裡配得上他的葉然。
他完全視程家人於無物,耳邊是程父結結巴巴地,轉了一百八十度的態度。
“沈總、沈先生、沈夫人……這、這真的是誤會,我……我和孩子他媽本來打算早早的來,這路上忽然出了小事故,等到了這酒店,又聽說沈總您從南邊來了,這為表尊重,我才和孩子媽兵分兩路,我們一家子都很重視葉然這孩子,訂婚……”
他腦子飛速運轉,短短幾句話的功夫,煞白的臉色忽然變得通紅,眼睛亮著精光,瞬間想通了關竅。
這葉然居然和海城沈家關係這麼密切?!
當真是他們程家撿到寶了!
沒想到程嘉銘這敗家子,居然這麼有眼光,捧了個金娃娃回來。
若是真和葉家聯姻,那他們程家豈不是也和沈家扯上關係了?
沈家這艘大船誰不想上,沒曾想最先搭上的居然是他們程家!
程父熱情不已,恨不能當場把兩個孩子的婚事定下來,“葉然這孩子是好的,我們一家子都喜歡他的緊,尤其是嘉銘媽媽,聽說今天是來見然然,穿的戴的都是前幾天新買的,就是為了表示對然然的喜歡!”
“還有嘉銘!”程父樂陶陶的,笑得牙不見眼:“我聽說嘉銘追了然然好幾年,哎,這事兒我們家都知道,我和嘉銘媽媽簡直雙手雙腳讚同,就希望然然能來我們家做兒媳呢!”
“是啊是啊……我可喜歡然然那孩子了。”
程母僵硬的臉上扯出笑,抓著珍珠包包的手滲出了厚厚一層冷汗,她白著臉,口紅也遮不住嘴唇的顫抖,餘光裡,對麵的沈母慢條斯理地抿著熱茶,一言不發。
她隻感覺眼前白茫茫一片,緊繃的神經像快要斷裂的弦,艱澀的、從未感受過如此伏地做小的恥辱的,向麵前幾人表露忠心:“兩個孩子能走到一塊,是緣分……我們家嘉銘對然然一片癡心,我這個當媽媽的,自然也——”
“噠”的一聲。
陶瓷杯放入桌上。
空氣霎時靜了下來,程母眼皮一跳,聽沈母道:“程夫人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程母渾身都顫栗起來,她強咬住牙齒,對上一旁程父陡然陰沉的視線,忍住想要大罵程嘉銘不說清楚葉然來曆的衝動,謙卑的說:“剛才都是誤會……路上出的事故讓我有點煩躁,我——”
“是嗎?”話又被沈母打斷,沈母看著眼前足足遲到了三個小時的一家人,眼裡是深深的怒火與失望,“我倒是覺得,然然和你們家孩子的緣分,淺的很。”
程父笑容一僵,覺察這個話頭不對,立刻就要找補:“怎麼淺了,沈夫人,孩子的感情是要培養的,咱們這邊先訂婚,緣分不就深了?”
沈母:“今天已經那麼晚了,還談什麼談?”
程父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焦躁不已的看著沈母,連連道:“沈夫人,我們家同意您提出的任何要求,訂婚的事由你們負責,這樣……這樣時間就夠了吧?”
程母麵色陡變,想說話,又竭力按捺住。
訂婚不由他們程家操持,那究竟是誰娶誰,主動權落到葉家,豈不是成了他們程家嫁兒子?!
沈母眸色微動,她早就過了意氣用事的年紀。
今天之所以換了包廂和程家談事情,目的就是為了抬高葉然的地位和身份,全權負責訂婚事宜,風風光光的,給葉然撐場子、做後台。
程父這番話說到了她的心坎裡,她眯著眼睛,做出思考的姿態,等著程父繼續後退、讓步。
先拿到主動權,剩下的賬,她能慢慢的跟程家算。
一段時間的寂靜過後,程父果然遲疑的看了眼程嘉銘,眼裡滿是掙紮和糾結,在程母不住的哀求下,他像是什麼也沒看見,對沈母誠懇地說:“或者,我們也可以把嘉銘嫁給葉……”
“——然然還小。”
忽然響起的男聲打斷了程父即將脫口的話。
包廂頓時寂靜下來。
程父麵色僵硬,朝著聲音來源看去。
主座的陰影中,沈時煙不離手,他沒有吸,隻是漫不經心的點燃著,不鹹不淡的說:“訂婚的事,再等等。”
程父:“其實——”
“時間不早了,”沈時再次撩起眼皮,掃來的視線很平靜,卻讓程父不敢多言,“你們走吧。”
訂婚前,直接把親家趕出包廂。
簡直從未有過。
程父僵持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灰溜溜的帶著程母和程嘉銘離開。
離開包廂前,程嘉銘感覺後背落了道視線,冰冷、審視,像一頭獠牙森然的雄獅,正琢磨著從他身上活活扒下來一層皮。
他一個激靈,步伐迅速變得急促。
……
他們走後,包廂徹底恢複平靜。
桌上的茶水被小火溫煮著。
散發出嫋嫋香氣。
寂靜最終還是被打破。
沈母強壓的怒火終於在此刻爆發出來,她深吸一口氣,去看沈時:“剛才那麼好的機會,讓程家那孩子嫁給然然,以後不願意了,然然也好離,你怎麼——”
她簡直恨鐵不成鋼,話沒說完,便心梗的抿了口茶水。
沈時一頓,掐滅煙,像昨晚建議葉然今天不要來那樣,耐心的說:“再等等。”
沈母氣的不行,悶咳起來:“還……還等什麼!”
能有什麼好等的。
沈時一個單身狗,哪裡懂得婚姻大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見她麵色實在難看,沈時若無其事的替她倒了杯熱茶,拍拍沈母的後背,說:“不會久了。”
這話實在奇怪。
沈父似有所覺,皺眉看他一眼。
沈時從善如流的收回手,靠著椅背,忽然又有些想抽煙,他的情緒從昨晚的暴戾、壓抑,莫名轉換成如今的平和、自然。
甚至就連再提起程家的小子時,也是溫和的,評價他‘人看著不錯’。
這讓沈父沈母都有些側目。
程家這一家子除了程嘉銘,還真是沒一個好的。
沈母明明看不慣程嘉銘這樣懦弱沒有擔當的男人,但矮子裡拔高個,隻能捏著鼻子道:“正好,趁著這個時間再觀察觀察吧。”
性格可以有問題,人品絕對不能有問題。
這是沈母的底線。
沈時聽著,唇邊挑起似有若無的笑意,他看向窗外,眸色在窗邊的陰影中,晦暗的如一潭漆黑的死水。
“是啊,”他淡聲道:“再等等。”
……
等他找一處沃土,重新安置他本想徐徐圖之的小玫瑰。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在線觀看程嘉銘如何被錘——
大沈的手段,大家應該能猜到感謝在2022-10-0522:18:44~2022-10-0623:26: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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