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然到的時候程嘉銘已經到了。
半個多月沒見麵,程嘉銘穿著妥帖昂貴的西裝襯衫,自從見過沈時後,他的穿衣風格也改變了許多,好像一夜之間從燦爛愛笑的大男孩,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葉然走進去,遠遠的,正看著窗外的程嘉銘像察覺到了什麼,迅速轉過頭,捕捉到他的存在。
“學長!”他頓時燦爛高興的笑起來。
葉然不自覺地也笑了下,“嘉銘。”
他坐到程嘉銘對麵,今天天陰,外麵下著濛濛小雨,葉然一路趕來頭發濕了點,店員很快送上乾紙巾,他道了聲謝,擦拭頭發。
程嘉銘的目光落在他臉上,有些貪婪的看著他的模樣。
隻這麼見一麵,他心裡的怨氣便不知不覺消散了,葉然額前的烏發被浸的濕潤,他膚色本就白,鼻尖秀致,唇瓣也被襯托得殷紅柔軟。
程嘉銘忍不住伸手,去握葉然的手:“……學長,我真的好想你的。”
葉然一頓,壓下想抽出手的衝動,他垂著眼眸,睫毛細細密密的,在雪白的麵上灑下一層灰影,“嘉銘,我今天叫你出來,是有些話想和你說。”
“嗯,學長,你說吧。”程嘉銘心猿意馬的看著葉然修長細白的指尖,很想摸一摸,但想到葉然的性格,他又忍住了,隻安靜的握著葉然的手。
葉然抬眼看著他,神色很認真:“嘉銘,我和你訂婚,相當於葉家和程家訂婚,與沈家無關。”
程嘉銘一愣,半晌才躲閃著眼神:“……啊,我知道啊。”
“你知道就好,”葉然好像沒看見他回避的眼神,繼續說:“沈家會在我們訂婚後返滬,不會再來京城,除了逢年過節,也不會來看我,我們過我們的日子,他們也不會提供什麼幫助。”
“什麼意思?沈家對你有意見了?”程嘉銘眉頭一皺,不自覺地有點膈應,“我就說嗎,那個沈時,一看就是那種刻薄的人,肯定不樂意學長你跟他爸媽走太近,要是這樣——”
手心的手抽走了,一時有些空落落的。
程嘉銘茫然地抬起頭,對上了葉然有些冷的眸色:“嘉銘,你在胡說什麼?沈家對我的幫助不比程家少,沈時也不是你口中那樣的人。”
程嘉銘猝不及防被葉然這麼一噎,惱火道:“他怎麼就不是這樣的人了,你知不知道之前我去找你,就是他一直阻攔我?!”
葉然還真不知道這件事,他眉心輕輕一蹙,想了想,道:“前陣子我們確實不該見麵。”
程嘉銘眼睛睜得極大,口不擇言:“我們是未婚夫妻我們憑什麼不能見麵,沈家不就有兩個破錢——”
“我們還不是未婚夫妻,”葉然平靜的看著忽然一僵的程嘉銘:“嘉銘,我也知道這陣子程家借沈家的名聲在外麵拉合作的事。”
程嘉銘臉上的血色霎時褪去,心頭一涼。
他忽然想起來大學時,葉然的室友曾經以葉然的名頭在外麵賣假畫稿的事,那時葉然才拿到油畫大賽的金獎,正是風頭最旺的時候,室友賺的盆滿缽滿,瞞著葉然,後麵被葉然查出來,直接舉報到了教務處。
最後給的處分是留校察看。
那室友最後哭著求葉然放過自己一馬,葉然卻極冷的沒有為他說一句話。
他怎麼忘了,葉然眼裡有多揉不得沙子。
“我——”他大腦一片空白,劇烈的懊悔、羞恥如潮水般鋪天蓋地而來,恍惚間,他又想到今早在酒店的事。
……怎麼辦?
如果說之前他還抱有一絲妄想,葉然會因為他的解釋、哭求而心軟,那這一刻,這一絲妄想也碎裂了。
如果讓葉然知道他出軌的事,他絕對……絕對不會原諒他。
那雙眼睛也會那麼冷的看著他。
怎麼辦?
程嘉銘臉色煞白,一點血色也無,手指甚至在顫抖。
葉然看的奇怪,沉默片刻,他放輕了聲音,緩和氣氛地說:“我暫時不方便見你父母,回去以後你把我的話轉告給他們,我不希望以後在聽見沈家和程家有關係的話。”
葉然的聲音在這一刻,忽然和程母的話糅合在一起。
“……咱們怎麼能叫做借沈家的事,”眼前恍惚間浮現出程母的影子,頗有些耐心的在他耳邊絮語:“嘉銘,你一定要牢牢地記住了,是你把快破產的葉家救活的,你才是葉家的大恩人,我們這頂多是收取的利潤,如果葉然不樂意了,那也是他自己太摳門,小心眼。”
程嘉銘鼓膜震顫,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虛空。
身體仿佛在這一刻不受自己控製,太多的情緒壓在尚未從昨夜荒唐中回過神的肩膀上,程嘉銘忽然產生了毀滅一切的、暴怒的情緒。
他抬頭,看著桌子對麵的葉然。
葉然穿著簡單的灰色衛衣,衛衣帽子很大,襯得他臉很小,柔軟的烏發貼合著彎垂雪白的脖頸,他指尖露出袖口,修長而瑩潤,像無暇的玉石,因為太冷,他垂眸抿了口卡布奇諾,唇瓣沾了水漬,被熱氣薰的越發殷紅、飽滿。
程嘉銘短促的笑了下,陰沉的開口:“學長,你在怪我?”
葉然一愣,聽出他聲音裡的不對,“嘉銘?”
程嘉銘居高臨下的盯著他,呼吸急促,“你彆忘了,是我給葉家注資,盤活葉家的。”
葉然眼睫一顫,聽程嘉銘壓抑的、咬牙切齒的繼續說:“沈家確實不欠我們什麼,但沒了沈家,葉家能給我們什麼?學長,你知道的,我們家是生意人,不做虧本的買賣。”
“如果不是你,我們和沈家也根本扯不上聯係。”
他冷著臉起身,看著葉然蒼白的臉色,心裡冷靜的近乎怪異。
仿佛今早對不起葉然的事在此刻功過相抵,比起他救活葉家的大功,他隻是玩了個女人而已,生意場上的男人有誰沒有幾個情婦。
他忽然惡意的想。
估計那個沈時也有不少。
看起來光風霽月、雍容冷淡,誰知道在女人床上又是什麼模樣。
餘光裡,葉然坐在椅子上,身形被黯淡的天光拉的清瘦、安靜,程嘉銘再回過神,莫名有點不敢直視他,他心裡亂糟糟一片,狼狽又慌亂的,逃離了這裡。
離開咖啡店後,他頂著細雨走了會兒。
葉然仿佛煙雲聚攏的丹鳳眼浮現在眼前,洇著水意,眸光純然且乾淨,依稀和另一張臉上的眉眼有些許相似。
他身體起了層燥火,麵色陰沉難測,幾秒後,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沒有備注的電話。
“程少……”
“周六晚上八點,盛華酒店等我。”
女人呼吸一頓,接著,欣喜若狂的回應:“我知道了,程少爺,我一定準時去。”
掛斷電話,程嘉銘燥火難壓的喘了口氣,坐上路邊的保時捷,一路狂飆,朝程家駛去。
至於葉然先前和他說的話……
他自然不會和程父程母說。
……
他走後許久,葉然才從店內出來。
他清瘦的身體包裹在寬大的棉絨衛衣內,瘦削白皙的手腕撐著傘,漂亮的側臉被昏暗的天光勾勒得極為柔和,微微仰頭,怔然的看著翻滾著烏雲的天空。
咖啡店二樓,許文心生惻隱,“沈總——”
那麼大的雨,葉然要真的撐傘走一段路,身體肯定會被淋濕。
寂靜寬敞的包廂內,坐在窗邊的男人低頭看著,他眉眼冷淡,氣勢沉穩淡漠,濃密平直的眼睫下,一雙幽深莫測的眼眸隔著煙雨,沉沉的望著一動不動的葉然。
服務員已經恭敬地送來黑色羊毛皮質的大衣,大衣胸前用金色細線勾勒出昂貴的logo,熨燙妥帖,沒了先前沾染的雨水。
沈時起身,披上大衣,眼也不抬的對許文說:“去開車。”
許文鬆了口氣,正要應是,又聽沈時道:“放出消息,這周六,我會在華庭辦個酒會。”
……酒會?
許文下意識去看沈時,隻看見沈時素來冷硬的臉上,浮現出的幽暗沉鬱的戾氣。
像一頭徹底被觸怒的雄獅,獠牙隱隱顯露。
他眼皮一跳,瞬間反應過來:“……需要準備邀請函嗎?”
“不用,”沈時已經快步走出了包廂,大衣衣角在空氣中沉浮,他手裡還拎了杯服務員送來的熱飲,平靜道:“想來的都可以來。”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解除訂婚+強取豪奪起始ovo
沈父沈母走了,葉家已經是他古娜拉·黑暗沈時的天下了
可惡啊,更新番外居然有了一種更新正文的緊迫感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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