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老二沒同意，他做不出來。
要是全家都同意放棄治療，拔管就不算什麼，可他大哥態度那麼堅決，他老子顯然也是站在大哥那邊的，這種情況下拔管，那就是殺人。
他是不想拿錢，可他也不想殺人。
他準備直接躲出去，躲遠點，反正何桂花要躲計生組，這個現成的借口不用白不用。
至於失足婦女，那個好找，哪個城市沒有呢，
於是他哄騙薑老三，讓他好好想想，隨後便回去了。
第二天，他把三個女兒領著，去找薑欣欣幫忙。
還留了兩萬塊錢： “欣欣，這一萬是三個孩子的生活費，還有一萬是你的辛苦費。錢拿好，我陪你嫂子出去躲一躲計生組，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
薑欣欣剛從醫院看了她媽回來，雖然她不想摻和這些是非，可那畢竟是她親媽，現在她心裡很難受。
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
她算了筆賬，醫藥費八十幾一天，一萬塊可以幫她媽撐四個月，至於四個月之後怎麼辦，到時候再想辦法吧。
於是她沒有拒絕，隻是她要把醜話說在前頭： “二哥，我可是懷孕了，不能生氣。我知道大妮三妮好管教，所以這兩個孩子我不擔心，但是你家二妮，性格太差了，我要是管不住她，我可是會動手打她的，到時候你可彆心疼。"
“不心疼，隻要孩子能吃飽穿暖就行，要不我再給你多留一萬?”薑老二還是挺舍得給三個女兒花錢的，想想又留了一萬， "這就當是你被孩子氣到的營養補償。拿著吧，我走了，要不然計生組來了就晚了。"
薑老二不敢出賣薑老三，什麼事都拿躲計生組當擋箭牌。薑欣欣沒有跟他客氣。
等薑老二走了，她便領著三個孩子，再次去了趟醫院，直接薑老二把給她的兩萬塊全都交了醫藥費。
她也問了護士，要是她媽中途出意外救不回來了，多出來的醫藥費會退。
這家是公立醫院，應該是挺有保證的，不過薑欣欣怕到時候扯皮，還是讓繳費窗口給她寫了個條子，上麵寫明了費用多退少補，簽了字蓋了章，這才放心了。
她又帶著三個孩子去看了看她媽，發現薑虹霓居然在那裡，身邊還站著一個男人和一個十幾
歲的少女。
她客氣地打了聲招呼： “姑媽，這是姑父和表妹嗎?”
“是欣欣啊，是他們。欣然，這是你表姐。”薑虹霓回頭看了看，但見大妮拉著二妮三妮的手，也來了。
三妮倒是乖乖的，任由姐姐牽著，不吵不鬨，二妮卻氣勢洶洶的，當即跟薑欣欣告狀起來： “姑姑，就是這個姑奶奶，她搶走了我爺爺的東西。一整盒子呢，都是寶貝。"
“二妮，閉嘴!”薑欣欣不知道什麼寶貝，但她知道，她姑姑姑父那麼有錢，沒必要來搶娘家哥嫂的東西，所以拿走的肯定是她姑姑自己的東西。
二妮卻還是咋咋呼呼的： “我要報警，把她抓起來!”
說著她就甩開了大妮的手，往外跑去。
薑欣欣隻得叫大妮去追，她可是孕婦，跑不動的。
薑虹霓無所謂地收回視線： “天珩，走吧，我去問問我大哥，還有十五萬到底能不能還回來，實在不行，我叫他寫個欠條給老爺子。"
“嗯，走。”郭天珩挽著女兒的肩膀，客氣地跟薑欣欣點點頭，便出去了。薑欣欣拉著薑虹霓的手： “姑媽，你要回去了嗎?”
“嗯，你爸要是一直不還錢，我隻能先回去了。”薑虹霓不知道薑欣欣想說什麼，耐心等著。
薑欣欣猶豫再三，還是打開錢包，掏了兩千塊出來： “姐姐上了四年大學，給我買了不少東西，我算了算，差不多就是這個數，姑媽幫我還給她吧。"
"呦，這說的什麼話，那是你們姐妹倆的人情往來，姑媽的手伸不到那麼長，管天管地還管你姐姐給自己的小姐妹買東西嗎?趕緊把錢收起來。”薑虹霓是有點生氣的，這不是在打她的臉嗎，兩千塊也要，她沒這麼不近人情。
薑欣欣卻有自己的道理： “我那時候談戀愛了，臭美得很，整天想著化妝打扮，不知道姐姐給我的錢是自己打工賺的，現在想想怪難為情的。姑媽你幫我還給姐姐吧。"
“不用。你要實在想還，你自己找她去，你們倆的事我不摻和。”薑虹霓還是拒絕了，轉身往外走去， "你要是真覺得虧欠她，婚禮那天怎麼不去呢?"
“我沒臉去。”薑欣欣跟了出去， "姑媽，你放心，我不會幫著家裡人欺負姐姐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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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錢你拿著吧，你姐真不差這兩千塊，倒是你自己，沒事閒的，乾嘛給你二哥帶孩子?”薑虹霓不懂薑欣欣在做什麼。
薑欣欣隻得解釋： “我沒多少錢，怕我媽住院費不夠，所以才答應我二哥的，他給了我兩萬塊辛苦費，剩下一萬是三個孩子的夥食費，我沒動。"
"呦，你這孩子，還挺有孝心。”薑虹霓歎了口氣，思來想去，轉身寫了張支票給她， “你那幾個哥哥我一個都信不過，這是五萬，你自己抽空去取了，怎麼花你自己看著來，就當是我和你姑父感謝你對你姐姐的維護之情了。"
"姑媽……"薑欣欣鼻子一酸，好想硬氣一點說不要，可是不行，她不能看著她媽死於沒錢交住院費啊。
有了這五萬，她起碼可以請個護工，再加之前她交的兩萬，她媽媽撐個一兩年時間是沒問題的。
她硬著頭皮把支票接了過來： “謝謝姑媽，謝謝姑父。”
“謝什麼，你隻要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就好，你對你姐姐好，姑媽心裡有數。”薑虹霓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姑媽還有事，你不用送了。"
到了外麵車上，郭天珩忍不住取笑薑虹霓： “你不是說不管你大嫂死活的呢。”
“我沒管啊，我是心疼欣欣，懷著身孕還要為這一大家子擦屁股，怪可憐的。”薑虹霓歎了口氣，她又何嘗不想鐵石心腸。
可她畢竟不是吃秤砣長大的，就當這五萬塊，徹底買斷她和這對兄嫂的情意吧。她靠在後背上，握著欣然的手： “孩子，媽這樣做，對嗎?”
“怎麼不對了，你可是我媽，你要是冷冰冰的，哪來這麼熱情似火的女兒啊。”郭欣然馬屁功夫一流，逗得薑虹霓咯咯咯的笑。
一家三口去薑家找了薑建華，目的很簡單，看在薑家出了大事急等著用錢的份上，她就寬限一段時間，隻要薑建華把剩下的錢寫個欠條就行。
其中十五萬是李冬妮娘家人花掉的，欠條當然由薑建華寫。
剩下那四萬多花在薑伯遠和許香迎身上的，欠條由薑伯遠自己寫。
父子兩個都不想再為這事糾纏下去，還是硬著頭皮寫了。
薑建華想好了，回頭他拿著李冬妮借錢給娘家的欠條，去老李家
要債。
回頭要過來了，薑虹霓這邊的十五萬也就有著落了。
現在他隻是發愁，李冬妮的住院費到底該怎麼辦。
似乎看出他的擔心，薑虹霓提醒了一句： “剛剛欣欣給嫂子交住院費去了。”
“真的?”薑建華鬆了口氣，還是女兒好啊，這個節骨眼上，兒子女兒的區彆，實在是叫人唏噓啊。
可笑世人都拚了命的要兒子，結果呢，哎。薑建華趕緊去醫院看了看，到那才知道薑虹霓還給了五萬，心中一時五味陳雜。
“你姑媽還是心軟的，我知道。”薑建華不好讓女兒直接把那五萬掌出來，他知道欣欣這孩子穩重，不會亂花的。
他叮囑道： “彆讓你幾個哥哥知道。”
"放心吧爸。"薑欣欣接支票的時候大妮二妮都出去了，隻有三妮在場，三妮還小，她已經叮囑過三妮不準亂說了，想來問題不大。
這會兒二妮見到爺爺來了，還不忘繼續告狀。
薑建華沒搭理她，她才閉嘴了。
等薑欣欣領著她們回去的路上，薑欣欣便叮囑了二妮一句： "你給我聽好了，那些東西就是你姑奶奶的，不是你爺爺奶奶的。以後你要是再到處嚷嚷姑奶奶偷了家裡東西，聽到一次姑媽就打你—次。"
"姑媽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二妮氣死了。
薑欣欣冷笑一聲： “當然，你媽不是一直跟你說我是外人嗎?那我不往外拐我往哪兒拐?”薑欣欣翻了個白眼，二妮說不過她，隻好閉嘴了。
大
薑虹霓拿上欠條，跟陸鎮遠交接了一下，便來找陸雪綿辭行了。
“你舅媽都成植物人了，這時候我要是逼債逼得太緊，外人反倒是要站在她那邊來說我的不是，到時候少不得連你一起指指點點。所以媽就寬限他們一段時間。媽回去了，你有什麼事就給媽打電話，不要心疼電話費，錢不夠找媽要，你老子那邊也彆客氣，他就你一個閨女，錢不給你花又能給誰呢?"
陸雪綿心說確實，這個時候寬限一下，反倒是顯得她媽媽姿態優雅，有人情味兒。她便挽著薑虹霓的胳膊，很是撒了會嬌，舍不得媽媽走。
最後是賀夢笙勸道： "時候不早了，
讓媽走吧，早點到那邊還能趕上坐船去對岸。"陸雪綿依依不舍的鬆開手，郭欣然過來抱了抱她，這才回去了。
陸雪綿站在門口一直揮手，淚水不聽使喚地往地上砸，卷起乾燥的塵土，化作一個臟兮兮的小水球，很快被燥熱的大地吸收，消失不見。
就像她剛剛得到了滋潤的心田，再次失去了名為母親的甘霖。相認，並不代表擁有，她始終還是個沒爸沒媽的孩子。賀夢笙沒有勸她，等她哭夠了，才摟著她回去了。
第二天，陸雪綿去辭了職。
馬玲很是不舍： “小陸，你怎麼辭職了呀，女孩子沒有工作的話，在婆家會站不住腳跟的。”
“我回去跟賀夢笙學著寫劇本，要是混不下去了，我再考個研究生，回來當老師。”陸雪綿耐心的安慰著馬玲。
馬玲人很好，對朋友很真心，是真的舍不得她。
她也舍不得馬玲，便安慰道： “我隻是不再去圖書館整理那些書了，平時借書還是會過來的，有空我請你去吃好吃的。"
"好吧，那你記得常來找我玩。"馬林現在跟沈清做鄰居了，也不算寂寞。陸雪綿又去跟沈清說了會兒話，問了問寧漢卿那事怎麼處理的。
“還能怎麼處理，行政拘留了幾天，就放出來了。”沈清也是沒辦法，畢竟她沒有任何的財產損失，所以寧漢卿夠不上刑事犯罪。
不過事情這麼一鬨，寧漢卿跟沈清算是徹底掰了。
陸雪綿安慰了一會兒，便跟賀夢笙回去了。
至於薑家的事，不用她問，鄒城這個喜歡吃瓜看戲的狂熱分子，每天都會帶來最新的進展。
“嫂子，大新聞。今天醫院裡進了個賊，偷東西的時候差點把李冬妮的營養液管子給拔了，當時薑欣欣請的護工去上廁所了，那個毛賊以為沒人，沒想到正好趕上護士查房，隻好溜了。"
陸雪綿不相信有什麼毛賊會去拔植物人的營養液管子，肯定是薑家哪個不孝子。薑老二躲起來了，薑老大做不出這種事，薑老四工作忙，那肯定就是薑老三了。陸雪綿樂得看戲，沒有說什麼。
"嫂子，大新聞。老薑跟李冬妮娘家兄弟打起來了，被記了個大過，讓他停職反省呢。這下有意思了，父子兩個都在停職反省，你說薑家最近是不是撞邪了，怎麼
倒黴事一樁接著一樁呢。"
陸雪綿笑笑，撞邪?那真不至於，誰能有這一家子邪惡啊，不過是本性暴露罷了。
“嫂子，大新聞。許香迎回來了，一回來就假惺惺的去看李冬妮，結果被老薑逼著把欠你的四萬多塊錢先還了，許香迎哭窮呢，結果挨了老薑一頓臭罵，這會兒已經去找你爺爺還錢了。等會你爺爺應該就過來了。"
陸雪綿趕緊把手裡的稿子放下，收拾收拾，準備迎接老爺子。果然，半個小時後老爺子帶著四萬八的現金過來了。
“那張欠條我撕了，剩下這張十五萬的，爺爺拿著，隔三差五幫你敲打敲打他們。”陸鎮遠很是鬆了口氣，能要一點是一點，都是他孫女的，誰也彆惦記。
他還告訴了陸雪綿一個消息：“我瞧著他家那個大兒媳不像是個好貨，我就去你們學校毛遂自薦，當了個返聘的教授，順便看著點那個許香迎。"
“爺爺您住哪兒?”陸雪綿倒不是意外，最後這十五萬估計要打持久戰，老爺子肯定要長期留在這裡，與其每天無所事事，不如去學校裡繼續教書育人。
陸鎮遠笑笑： “你爸給我買了套房子，就在五號樓，回頭爺爺帶你去認認路。”
“好啊。”陸雪綿先招呼老人家吃飯。
她做飯難吃，賀夢笙做的也難以下咽，兩人才炒了一盤子韭菜雞蛋，就被老爺子嫌棄得不行。解了她的圍裙往自己腰上一係： “我來。”
可彆說，老爺子做的飯菜真不錯，色香味俱全。
陸雪綿大快朵頤，直呼過癮： “爺爺您好厲害，我都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沒有您不會的事情啊。”
“有啊。”陸鎮遠唉聲歎氣， “我不會給你叔叔找媳婦啊。這麼大歲數的人了，再不找，我都要進棺材了。"
陸雪綿哭笑不得：“說不定叔叔有心上人了，隻是沒告訴您。”
“那我倒是求之不得了。”陸鎮遠無奈，他可是一直在盼星星盼月亮啊，可是小兒子他就是不結婚啊，沒辦法，隻能守著眼前的大孫女了。
幾天後，陸雪綿手裡的大綱寫完了。
她讓賀夢笙幫自己看了看，賀夢笙樂了： "你這樣不行。"
“啊?為什麼?”陸雪綿不理解，壞人得到懲罰，
好人得到幸福，不好嗎?這很符合普羅大眾的樸素價值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