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今天心裡美(1 / 2)

時間的河 步微瀾 7372 字 7個月前

晚間的桂園操場比白日多出些煙火氣,教工家屬們結團練太極,學生或獨自,或三五成群地跑步,背單詞,高聲詩朗誦,初看此處擾擾攘攘的,實質各有專注之處,氛圍和諧,讓人心生寧靜。

謝曉桐坐在台階上,極目四顧,尋找那位道士打扮的怪學長,記得那天他腰間彆了支竹笛,應是笛簫社的。她想央他吹奏一首曲子,普通的《鷓鴣飛》,《牧笛》,隨便哪首都行。

她年幼常咳嗽,謝家老爺子兼職無證老中醫,建議她學點吹奏的樂器,鍛煉肺臟,增加肺活量。

謝曉桐的爸爸陪她一起,練出一手好笛子,《牧笛》《姑蘇行》就是他的看家曲目。謝曉桐則偏愛古風的《亂紅》《雪中蓮》,可惜氣息太弱,控製技巧也不足,始終不成。

想到昨晚在寢室,她們還在討論軍訓過後的迎新晚會上,大家要準備什麼節目,她心裡想著吹笛,又怕出醜,今天就忽然鬨開了,謝曉桐落寞地抱住膝蓋,似是擁抱自己以期獲得一絲溫暖。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呢。

“同學。”

不意身邊有人說話,謝曉桐回頭望去,一隻長胳膊向她遞來一筒曼妥思。

“小賣部才買的,藍莓味的。”對方說。

謝曉桐訝異地仰起頭,“謝謝,不用了。”

居高臨下地注視她如月瑩白的小臉,褚時顯心中的滿足無以對人言說。

我找到你了。

他同在階梯上坐下,在她身旁,距離分寸掌握得恰到好處,不至於遠到無法觸及她的氣息,也不至於近到讓她心生警惕。“我是剛才食堂旁邊那桌的。”

“有印象。”謝曉桐明了他的來意,疑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尷尬。“剛才聽你說,那位學姐想參加漢服社。你們去找找我同學吧,具體的安排她們更清楚。”

“不想找她們,她們做不久。”褚時顯很乾脆。

謝曉桐雙眼大睜。

建立新社團,申請書通過校社聯會審批,需要近一個月時間,之後還有近一個月的觀察期。兩個新生籌備的新社團,章程上總有紕漏可尋,期間他隻要找人投票否決就是了。褚時顯摩挲下巴,心想也就一頓飯的事。可是,話不能這麼說。謝曉桐的世界,應該是明亮的。

“既不是出於熱愛,沒有專注和熱忱,我猜她們也沒有合理科學的規劃和前期籌備,後續具體的實施細節更不用說了。”褚時顯語調緩慢地說著。“一個剛起步就搶功的團隊,不堪一提。”

謝曉桐眼睛彎如月牙。“拿來。”她說。

“什麼?”

“不是請我吃糖嗎?”

藍莓混著乳酪,酸酸甜甜的奶味。見她展顏,褚時顯心中有喜悅蕩漾。

兩人並排坐在操場邊,也不說話,一起鼓著腮幫子嚼糖。一位穿著藍白條阿根廷隊球衣的男生從跑道上經過,見到褚時顯,互相招招手,又跑遠了。

“認識?”

“校隊的。”

“你剛才說,規劃和籌備什麼的,有建議嗎?”

“要看你所預期的最終效果是什麼。”

“我就想大家可以高高興興地玩,美美的拍照。我堂兄拍過江大一些照片,那會我還讀高中呢。很多景致比影視城還美。”謝曉桐有些不好意思。“很幼稚的想法吧?”

09年的那個雪夜,她完全可以視他如無物地離開,可她選擇回來,遞了張紙巾,說了番寬慰的話。後來請她吃飯,得知他隻是三本畢業,她就再沒提過關於江大的話題。

既有同情心,又有同理心,向往真,向往美的謝曉桐,他隻覺全是優點,十二萬分的可愛。

褚時顯怕自己目光太過熾烈,於是望向樹下大聲背誦英語短句的同學,片刻後平伏了心情。“不幼稚,隻要操作得當,效果可能更好。你知道江大有很多社團吧,我們可以采取合縱連橫的方法。”

話聽得懂,但完全不明所以。謝曉桐一臉呆滯,合縱連橫?好像很厲害的樣子,組個社團用上了戰國策!

還有,我們是什麼意思?!

“一個機構,在初期階段,想擴充隊伍,擴大影響,廣為人知,就必須借勢。你知道江大的攝影社,笛簫社嗎?”

謝曉桐木訥地點頭。

“我們可以聯合他們,提供漢服給笛簫社的同學,再找攝影社的同學拍出照片,三社合力,舉辦一個攝影大賽,有足夠的設備和人手的話,甚至能做個古風音樂MV比賽。每一次比賽,我們賦予一個主題,比如春夏秋冬。”

褚時顯越想越覺得可行性很大,思維繼續發散。“活動模式初步建立後,就要考慮拓寬渠道了。這附近很多高校,特彆是對麵江師大,那邊女生更多,女生應該是漢服社的中堅力量,對吧?”

謝曉桐繼續愕然點頭。

“那麼假如我們把江師大的女生也拉進來,製造出競爭氣氛,江大的女生會怎樣?自然是不肯落後於人。”

“等一下,我不是否定你,可這樣就變成選美比賽了。”

褚時顯停下話,凝目注視謝曉桐,謹慎地問:“你認為這樣比較惡俗?”

“性質好像變了,而且如果做到這麼大的聲勢,也和我的初衷不一致。”她斟字酌句。既要真實地表達想法,又怕打擊了對方的積極性。

見她為難的樣子,褚時顯嘴角微揚。大一的謝曉桐,像一隻向世界初次探出觸手的小海葵,弱弱的,實在沒多少自信。“先求同存異的說,我們對於美的認知,都是一樣的吧?”見她點頭,他接著說, “那麼,嗯……”

“嗯?”謝曉桐手肘支在屈起的膝蓋上,托腮望向他,等候下文。

可褚時顯望住濛濛月夜裡的她,像是醉酒斷片了一樣,完全忘記剛才說了些什麼。對這一刻來說,談論什麼,正確與否,能否說服她,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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