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蘭蘭再討厭江敏，也不好半路分道揚鑣，於是提議先送江敏回去。
她從褚時顯宿舍拿到那袋子課本，來來去去的拎了一天，江敏早生疑惑了，此時正是好機會。
江敏問：“蘭蘭你手上是你們專業課的課本？好像是一年級的？”
馮蘭蘭就等著江敏來探問，她答：“是啊，答應了老褚，代他送給一位學妹。”
褚時顯既然沒有特地交代她，此事不可對人言，那就直截了當說吧。
對於江敏，她真心膩味。
江敏沉默兩秒，問：“不是計算機係的吧？若是的話，自己有課本。”
馮蘭蘭說：“其他院係的。今年的校園新鮮人。”說到新鮮人這三個字的時候，她心中一動：師姐你瞑目了！
可憐她遠在燕京的師姐猛然打了個噴嚏。這位互聯網新丁，新晉加班狗剛剛走出中關村的寫字樓，站在十月燕京的街頭，裹緊了外套，伸手打車，趕往合租的儼如豆腐乾大小的家。想到明天又要重複這種起早貪黑的日子，加班費比的士錢多不了多少，並且日複一日，不由慘然一笑。當年難愈的情傷，在疲憊勞頓，沒錢沒愛沒性生活，連盼頭也沒有的現實麵前，就是個冷笑話。
三鎮市裡，馮蘭蘭繼續補刀：“老褚這回終於動心了，你知道，足足兩年多時間，滿院校的女生沒一個能進他眼的，現在612的人睡覺都踏實了不少，不然該懷疑他性向了。話說，我們老張還問過老褚，究竟喜歡什麼樣的女生，他說，就喜歡單純乖巧，沒心機的。在一起不累。”
看江敏臉上瞬間風雲變幻，真痛快啊。
馮蘭蘭霍然想起，她之前曾經吐槽褚時顯，究竟是缺乏男人應有的果決，拒絕一詞說不出口，還是深具男人的好色和虛榮，和江敏若有若無的在互相撩搭？
當時張懷化說：“你知道動物和鳥類求偶是什麼樣的嗎？”
馮蘭蘭說：“誰還沒看過《動物世界》啊？”
張懷化說：“江敏就跟鳥似的，長了一身華麗的鳥羽，然後四處抖毛。”
他說著還模仿著，做出撅屁股，後甩腿的動作來，一哆嗦一哆嗦的，馮蘭蘭邊笑邊罵：“有你這樣的嗎？人家一個女生，再不好也彆這樣挖苦她。”
說著忍俊不禁：“還挺形象。”
張懷化不以為意地說：“抖毛是為什麼？吸引異性注意。變被動為主動，然後還要偽裝成被動，總有腦子不清楚的前赴後繼衝上來，好不好慢慢挑就是了，隻要一身毛不掉，總有機會的。”
馮蘭蘭細品話裡的意思，沒出聲。當時她心想，小瞧了老張啊，這貨就是個麵懵心精的假糙漢，她得好好注意，彆哪天陰溝裡翻了船。咦，他倆最開始時，她心疼他太老實忠厚，被球隊塞進冷板凳也不會出聲反抗，現在想想好像有哪裡不對？！
張懷化話鋒一轉：“你老盯著她做什麼？她也隻在外圍打打遊擊，哪天真強了老褚，我大概會對她略略致敬一下。”
馮蘭蘭說：“我就是討厭她怎麼了？跟章魚精一樣，觸手到處伸。”
張懷化說：“那也隻能證明她精明有能力啊，女生都討厭她，是因為她進攻性和目的性都太強了吧。”
馮蘭蘭不說話，隻拿眼上下打量男朋友。
張懷化大概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立刻叫起冤來：“還能不能好好討論問題了？蘭蘭我這是就事論事，不牽涉個人感情。”
馮蘭蘭說：“那就就事論事的討論，你說她精明有能力，我看法相反，她的一切行為不管是為拓展人際關係，還是為了找個條件好的男朋友，她該展示的應該是能力，而不是魅力。”
張懷化張張嘴，想說什麼忍住了。
馮蘭蘭明知繼續下去，說不得會吵起來，但她不管不顧的，“你可能要說，有魅力為什麼不能用，大多數女生的看法和你們男生不一樣，我們的看法就是，魅力誰沒有？也沒見誰這樣群體性釋放的，太……”她忍了忍，換了個詞，“太出格了。”
張懷化解釋：“她就是小伎倆小手段，你也好，王映陽女朋友也好，都把她看得太重了。我都瞧不上眼她，老褚會嗎？”
她當時就說了：“褚時顯不受她誘惑最好，若是跟江敏好了，我會瞧不上他，一想到你們是好朋友，大家還要一起玩，日日見麵，我煩。到時候彆怪我逼你做選擇，是認老褚，還是認我。”
……
馮蘭蘭想起張懷化當日那番話，心有所得。再複雜的心事隻需要直麵，再狡獪的機心，隻需要直擊。
這隻章魚精也就這麼點道行。
此時兩人正站在過馬路的天橋上，江大有山有湖有水，附近空氣澄透乾淨，今晚依稀能看見鑲在天幕的寥寥數顆星，橋下是如龍的車流，繁華裡，車燈交相輝映，一路而去，遠望似條條光軌。
馮蘭蘭停住腳，定定注視江敏，臉上的不屑不加掩飾，“何必繞來繞去呢？你想問我老褚喜歡上的學妹叫什麼？哪個院係專業的？我就不告訴你。”
江敏冷著臉瞅她，拖曳的聲調，帶著明顯的嘲諷味道。“你男朋友不是叫張懷化嗎？我關心褚時顯，你炸什麼？”
“你關心的人多了。”
江敏吸一口氣，抬腳往前，“跟你話不投機。”
馮蘭蘭說：“巧了，我也是。”
凝視江敏背影，她追上兩步大喊說：“江敏你恐怕不記得我師姐是誰，也不記得你有位師兄是她男朋友了吧？這樣的事，你做過幾回了？你撒網那麼多，就不怕太沉了收不回來，反倒把自己拖進海裡去？”
江敏轉回身，紋絲不動的，臉上表情從氣憤到淡然。不一會她沉默地轉身，腳步急切地消失在天橋的階梯下。
馮蘭蘭一時沒離開，她靠近天橋欄杆，望著車水馬龍的街景，心裡決定了，明天去化院找謝曉桐，若是對方人不錯，那就像師姐待她那樣，待對方，幫她順利轉專業。
至於給褚時顯通風報訊，讓他一邊玩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