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一明一暗(1 / 2)

時間的河 步微瀾 8151 字 7個月前

周日褚時顯在實現科技開完碰頭會, 沒和同學一起回校, 自行開車到曇華林附近。

許明哲有個親戚在附近開了間戶外拓展訓練公司,附帶健身俱樂部, 他節假日常在公司幫忙。

咖啡館裡, 許明哲向褚時顯講述經過,他是法學院的,口才本就卓絕, 再加上這件事確實滑稽, 一舍401的諸多交鋒被他講述得精彩無比,仿佛身臨其境。

他樂不可支地說:“老褚,我是長見識了。女生寢室能有這麼多奇葩事。”

褚時顯好容易止住笑。“惡人自有惡人磨,難為你了,能發掘出這種人才。”

許明哲說:“不是我自吹自擂表功勞, 這樣的人確實難找,不然也不會答應你之後拖了這麼久。又要會來事會惹事,還要機靈不沾是非, 關鍵,願意出這個頭。我是把身邊認識的, 不認識的, 各種拐彎抹角的關係,挨個耙了一遍。”

肖景雲簡直是意外驚喜,極難得有專業搞體育的, 智商同時在線。

她從初中開始, 參加縣級市級田徑比賽, 乃至省級比賽,已經在省隊掛了名。小小年紀,發揮體能優勢,從山坳坳裡掙出頭,出來開了眼界,知道搞體育不長久,田徑不賺錢,萬一倒黴遇上傷病,最終歸宿還是要回山坳坳,靠著膽大潑辣,又另辟蹊徑,生生把水儘山窮走出坦途。

若不是她主動找到校學生會體育部,找到許明哲,問他校運會雙冠軍獎品能不能換成現金,許明哲還想不起來今年的新人中有這樣一位翹楚。

“之前隻說任她自由發揮,我以為她會在401吵架時幫幫腔什麼的,沒想到她能做的這麼徹底,直接把自己當靶子立起來。”褚時顯琢磨了一回,饒有興味地說。“這個女生可以的,這一手圍魏救趙的手段,不說多精妙,能不顧惜臉麵,已經了不得。”

許明哲也沒料到這件事如此順利。想起肖景雲現下儼若401一霸,他再次噴飯。

外麵眼見要下雨,鉛灰色的天暗沉沉的,落葉迎風亂舞。咖啡館四處開了暖黃的燈,拿半封建半殖民地風格的綠玻璃燈罩罩著。音響循環放著班得瑞的《追夢人》,小提琴弦音悠揚又憂傷,鋼琴像叩問內心。

老板很舍得下功夫,地板和桌麵俱是用老船木重新漆了油。許明哲從桌上拿起咖啡杯抿了口,微一揚眉。

他的愛好很西式,足球,健身,戶外和咖啡。看他表情,褚時顯就知道甚合他心意。

“就是耽擱了太多時間,明年謝曉桐就轉專業了,肖景雲發揮的作用有限。”

褚時顯漫不經心地說:“沒事。”誰也無法保證下棋布子儘皆有用,一兩粒閒子也無妨。

“聽說還有個計院的學姐在幫謝曉桐補習功課?老褚,你這一明一暗的安排……”許明哲深感欽佩,自愧莫如地搖頭。“這就叫不問結果,無私的愛了吧。”

褚時顯將咖啡放回桌麵,笑意溫和。“不問結果,是因為我知道結果。”

說著,他將桌麵的大信封推過去,“代我跟肖景雲說聲謝謝。還有,我小叔說,她弟弟在網吧乾得挺好,人也夠機靈。鍛煉個幾年,改掉那口鄉音,可以獨當一麵了。”

肖景雲是體育特長生,這次被特招進江大,她先回了一趟老家,從老區大洪山裡,帶出了無心讀書的弟弟。

許明哲接過去放進書包裡,說:“我也不跟你客氣,要幫忙隻管開口,總之我知道,將來我是少不得要找你幫忙的。”

褚時顯問:“司法考試準備得怎麼樣了?”

許明哲煩惱地說:“彆提了,去年就該準備的,為了校隊和體育部,沒少浪費我的時間。早知向你學,意思意思,大三就退隊,這樣兩麵抻得開。”

褚時顯說著圓乎話:“一個人的精力總歸是有限的。”

“說真心話,校足球隊我是真不舍得退,學生會才讓人煩,有那幾個屁事不乾,整天裝模作樣的擺官僚作風的,我羞與為伍。不是為了有個好出路,誰愛乾這個。”許明哲歎氣,“我也想清楚了,最好的選擇當然還是大律所,進不去就去考公,至不濟還能讀研。總有路。”

法學生就業難一直存在,能從畢業生打熬到大律師的都是人尖子。

褚時顯勸慰:“彆喪氣,大律所也不是很難進,你有底子,又有老師支持,隻要前期熬得住,不成問題。”

許明哲轉憂為喜,笑說:“我對我自己沒什麼信心,你倒是信心十足。”

褚時顯老實不客氣地說:“我看人還沒幾回走眼的。”

手機此時響起來,汪浩還是那副畢恭畢敬的腔調,上來就請安:“褚公子,感恩節快樂!我是汪浩,最近一直沒敢擾您清淨,不知還記得我嗎?”

感恩節?褚時顯調侃他:“汪大經理,你這業務發展到美國去了?過老美節日?”

“這輩子我也沒那本事。這不是想找個借口,跟您聯絡聯絡感情嗎?翻遍了日曆,整個十一月就剩下個感恩節。我真盼著能馬上過元旦春節什麼的,也好借機給您送點我們行的禮物去。”

汪浩的輕浮和油滑,之所以不令人討厭,大概源於這份對厚顏的坦然。

褚時顯為之絕倒,提醒對方說:“最近確實沒什麼節日,不過,我怎麼覺得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呢?”

“褚公子——”

“等等,待我掐指算一算,這是快到年底了。年關難過,說的就是你們那一行。”

對麵許明哲見他一副江湖術士的做派,無聲搖頭。

電話裡,汪浩聞言感歎:“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褚公子也。”

褚時顯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他問:“年底了,銀行裡能有什麼事,我大概猜得出。說罷。”

汪浩確實為拉存款而來。每逢年底,各大行為了回籠資金奇招百出,像汪浩這種有上進心的,更是不肯遜色於人。企業存款,個人存款,通訊錄裡的高端客戶,他是一個也不打算放過。

許明哲見天色暗沉,雨絲開始敲在玻璃窗上,又知道褚時顯另有安排,便先行告辭。走時包裡除了一個大信封,還多了袋南美咖啡豆。

褚時顯窩在沙發裡,捧著本書,看得正認真時,又接到汪浩的再次來電。告訴了對方在哪個路口,轉哪一條巷子,他便把書丟在一旁。

玻璃窗外,滿目蕭瑟,細雨飄霏,風撕扯雨簾,刮著枯樹。臨窗一株人高的山茶,應是養了有些年頭,沾了雨,洗了塵,葉片肥厚油綠。

黑色的雷克薩斯停在階梯之下,漆色鋥亮,高級感十足。

三鎮的這數場秋雨過後,便告正式入冬。褚時顯靜心聆聽蕩滌心靈的《追夢人》,不一會,就見汪浩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

他雙手緊摟著西裝外套的前襟,明明很冷,卻不急著進咖啡館,反倒停在台階一側,注視那輛簇新鋥亮的雷克薩斯GS300。他抹了大量發蠟的西裝頭沾了雨粉,臉上一副享受的表情,像是深深為這輛車的造型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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