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我們的漢服社(1 / 2)

時間的河 步微瀾 7629 字 7個月前

謝應舉歎氣, 問:“我也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又送東西來?你跟她說什麼了?”

謝曉桐解釋說:“什麼也沒說, 十一回家,我就隻在她鋪子前麵看了兩眼。”

“曉桐, 我沒攔著你去見她,是知道你很想見她, 也知道她很想見你。”

謝曉桐乾笑。“想見我,卻不和我說話?爸爸你還騙我, 還護著她呢。”

謝應舉遲疑著說:“她那人, 性格是那樣,有些彆扭的。想要的不敢要, 想說的不敢說, 總是藏著,掖著。以前,以前……”他一聲哽咽, 再不說話,想是心中極其難過。

謝曉桐說:“爸爸你不要再為她解釋了。她已經不要我們了, 很多年前已經不要我們了。我就是不懂, 為什麼她能做出一副我們對不起她的樣子?明明是她對不起我們。是因為奶奶對她不好,所以連我們也恨上了嗎?可是那時候我還沒出生, 我什麼也不知道啊!……爸爸, 你告訴我, 她為什麼這樣對我?她冷冰冰的, 沒有心的, 有心心裡也沒有我的。我本打算,打算忘記她了。”

她越講聲音越低微,那些渴望,那些期待,如同此時輕細的話語,寄予了風,不留片跡。

謝應舉訥訥重複:“不是她的錯,曉桐,不是她的錯。”

手機裡,他的言辭蒼白,空洞,無力,謝曉桐少見地向父親發脾氣,壓低嗓門嘶喊:“你總是這樣,不是她的錯不是她的錯,那究竟是誰的錯?我嗎?我是不被期待的孩子嗎?既然不想要我,何必生我?”

謝應舉語氣頹喪,哄她說:“是我,我的錯。都怪我,曉桐,彆哭了,都是爸爸不好。你是爸爸期待的孩子——”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謝曉桐躲在走廊儘頭,直到停止抽噎,眼淚被風乾,才吸吸鼻子,回了寢室。401裡,裹了肉的炸藕盒,椒鹽小排骨,鹵好的鴨爪鴨翅放在桌上,還剩下小半。王雅蘭舔著指尖,說:“曉桐,給你留著呢,快來。”

謝曉桐說:“你們吃吧,我最近咳嗽,不敢吃煎炸的東西。我爸爸也是專程為你們做的。”

何向玉讚不絕口說:“這幾樣比小戶部巷的味道不知好到哪兒去了,叔叔的手藝沒得說,一級棒。”

肖景雲難得沒嗆她,同樣點頭說:“是我們那邊的味道。”

謝曉桐在床邊坐下,摸摸那件鵝黃色的小襖,想說誰要,誰能穿就送她了,話到口邊,又著實不舍得。

她想象那個女人,坐在鋪子裡,就著初冬正午的暖陽,一層層將絲綿扯開,疊整齊,從腋下留出的縫隙塞進去,重新整理好,再一針針綴緊實了。

想象那個女人做這一切的時候,必不可少的,會在心底念叨一回她。想象她這個不被期待不受寵愛的孩子,終究在那個女人的人生裡,留下了那麼一丁點的痕跡,就有些快慰和滿足湧上來,滋潤她渴愛的心。

何向玉將啃得光溜溜的排骨丟進廢紙簍,眼睛望著謝曉桐手裡的襖子,問:“曉桐,那也是叔叔帶給你的?”

她說著就笑起來,“這什麼年代了,還有人穿綢緞麵的襖子啊?怎麼不買件羽絨服?”

謝曉桐既不喜她輕慢的態度,又氣憤做襖子的人的一番心意,被她辱沒,瞪著何向玉,緩緩說:“這叫古香緞。綢緞細分的話,種類太多了,光是緞子,就有古香緞,織錦緞,妝花緞,提花緞好多種。何向玉,你和王雅蘭申請漢服社,不會連這些基礎常識也不懂吧。”

何向玉啞然失語,漲紅臉,正待反唇相譏,肖景雲拍桌哈哈大笑,說:“何向玉,你應該去申請羽絨社,搞個拔毛比賽什麼的。”

……

那件絲綿小襖到底留了下來,不僅如此,還上了身。

馮蘭蘭並不了解謝曉桐家事,聽她說是媽媽做的小襖,連誇阿姨手巧。

她們站在櫻頂,凜凜風急,兩人各自抱胸,摟緊了大衣和棉襖,看向對麵在初冬依舊層林儘染的珞珈山,看深綠的香樟女貞,鮮黃的銀杏,褚紅的楓。

馮蘭蘭說:“太冷了,回去吧。”

她們沿著百步梯往回走。附近儘數是民國時的回字形建築群,灰白色花崗岩為外牆,藍綠色琉璃瓦為屋頂,拱門亭樓,莊重古樸。而謝曉桐氣質貞靜嫻雅,徜徉在其間,竟是無比的契合。

馮蘭蘭疾走幾步,回首看她緩步一級級而下的樣子,有感而發:“就在老齋舍這裡給你拍張照,可以當我們社團的宣傳照了。”

謝曉桐很喜歡“我們”這個詞,興致昂揚地問:“蘭蘭姐,你真的決定要起社了嗎?我能幫你什麼忙?”

馮蘭蘭說:“來給我當副社長吧,我負責對外溝通,對內組織的工作,你負責純技術。”

謝曉桐沒有衝動答應。

她初進江大時,創建漢服社隻是腦海裡一個模糊的念頭,從哪裡著手,並沒有具體計劃。在被何向玉王雅蘭搶先申請之後,她就明白了,建立社團並不是填個表,招幾個人,大家一起玩那麼簡單。

都說大學是社會的雛形。她在第一年就吃到這個小社會給予的教訓,既幸運,又不幸。

被室友同學排斥背叛,擊碎了滿腦子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初嘗世界的紛繁複雜,是不幸的。

可在第一年就見識到人心的奧秘,了解到人性有不可避免的自私,有無可救藥的自利,慢慢接受了世界的不完美,她又是幸運的。

去經曆,去學習,去成長,這是每個人的道。她正走在這條路上。

而前行者,有很多人值得她學習。比如她的學姐,馮蘭蘭。

馮蘭蘭那麼自信,開朗,好像天塌下來也無所懼,再多困難也能一一解決克服,沒有任何糾結和惆悵。這不代表馮蘭蘭的人生就是一帆風順,沒有坎坷,恰恰是因為經曆過,勝利過,所以更自信。

謝曉桐遲疑地問:“我能行嗎?”

馮蘭蘭停住腳,反問:“有什麼不行?最初我也認為我們幾個學生,負責殺毒軟件的部分工作,能勝任嗎?現在磕磕碰碰,不也快完成了?”

一個大學社團,從籌建到拓展,需要籌集經費,安排活動和節目,配合其他社團一起宣傳,吐故納新……過程中,有太多考驗。可馮蘭蘭和612諸人相處多時,聽他們討論過各種項目,男生能做到的事,女生為什麼做不到?

本質不就是完善服務,滿足目標客戶的所有合理需求嗎?

更何況,她們的社團有幕後智囊團和幕後大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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