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還會繞著彎子誇人。褚時顯眯著眼睛瞧他,想把他一腳蹬回校車裡去。
李有倫很有些機靈,發現這位師哥目光不善,當即繞到謝曉桐的另一邊。
謝曉桐溫柔地說:“走吧,我們帶你先去報到。有話路上慢慢說。”
她說著就去接李有倫的行李,褚時顯哪裡舍得她動手,搶先一步接了李有倫肩膀上的袋子,右手提了行李箱。
李有倫十足禮貌:“謝謝師哥。”
褚時顯還在擺弄行李箱的滾輪,李有倫已經追上兩步,跟謝曉桐並排走一塊了:“師姐,你真是大二的?我怎麼瞧你更像我同級同學呢。”
……褚時顯打算找機會讓這小子知道尊老的重要性。
他拖著行李緊隨兩人,看著兩個身高差不離的背影,恍惚間,這一幕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往記憶的深處思索,卻毫無所獲。
他和謝曉桐一天總共接引了七個新生,612的人中途找到他們,嘴裡說是幫忙,實質是觀摩褚時顯當跟班的進展。看他們兩個配合默契,一個自信有禮,一個文靜嫻雅,站一起一對璧人般,頓感無趣。
“沒意思。”範森林說。
“是挺沒意思的,我女朋友也在江大的話,我倆也不差。”高翊也說。
徐瑋一聲不吭地跟著他們撤了。
傍晚時梅操上人漸散去,教工組的老師們收拾了資料和一應物品先行離開,謝曉桐和褚時顯在操場邊緣的階梯坐下。
“謝謝。”謝曉桐接了褚時顯遞來的水,伸直了雙腿。
去年,他在這裡癡等了她兩天,今年的此時,她就在身邊。褚時顯懷著竊喜,問:“累了吧。”
“人很累,精神很好,果然像蘭蘭姐說的,該動一動。跑一天全身都舒展了。”
“晚上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更舒服。”
“嗯。”
他們兩人並肩坐著,仰臉看碧空儘頭的落日餘暉。
忙時有話說,閒下來反倒沉默。
開學至今褚時顯已經見到謝曉桐兩次了,也知道了樓東出局的消息,可他並沒有趁勝追擊的機會,謝曉桐回校後對他十分冷淡。
他能感覺到前兩天吃飯時,謝曉桐有意無意的排斥。
他將自己代入到謝曉桐的角度,思索這究竟是為什麼,是他哪裡做錯了,還是做的不夠好,找不到答案。
直到昨晚,張懷化開了一瓶冰紅茶,嚷嚷說“中獎了”,說著即刻拿了印著“再來一瓶”的瓶蓋,衝下樓找小賣部兌獎。
褚時顯靈機一動。有的人中大獎後買買買瘋狂花錢剁手,有的人能把自己關上一個月,趕著最後一天才去領獎。前者能理解,後者為什麼那樣做?大概是為平伏心情,避免衝動犯錯。
謝曉桐當然沒中獎,和樓東分手對她來說,是傷心事。她選擇淡化和褚時顯的往來,是出於不想倉促間做錯選擇的理智。
這份審慎,代表了她對感情的尊重。
這樣一想,他心中釋然,對謝曉桐癡纏已久的愛戀裡更多添了一份敬慕。褚時顯知道自己沒有愛錯人,這樣的女孩子,他前世今生也就隻見過這麼一個。
再往深處思量,謝曉桐不和彆人疏遠,偏偏針對他,正正表明他是特彆的。
他已經叩開了她的心。
意識到這一點,褚時顯連忙喝一口水,唇邊的笑意隱而不露。
“晚上一起吃飯?”
謝曉桐中午時聽他跟612的諸位師兄說好了晚上聚餐,猶豫了片刻,點頭應了。
他先送謝曉桐回去換衣服,走到三舍樓下,一隻皮猴從樓梯的陰影裡竄出來:“師姐。”
褚時顯臉都黑了。
謝曉桐也一臉驚訝。
李有倫委屈地說:“師姐,我等了你好久,上午辦的飯卡丟了,寢室裡一個人也不認識,我——”
“等等,”褚時顯攔住他話頭,“你怎麼知道你師姐住三舍的?”
上午這小子問謝曉桐手機號碼,被他打岔混過去了。
“師姐說的。”
“我告訴他的。”
兩人同時解釋。
“那也不對,飯卡掉了,你再去辦一張就是了。”
李有倫更委屈了,“我媽給了錢交了費用之後,隻剩下兩百零用,我……”他轉向謝曉桐,“師姐。”
褚時顯氣極反笑。這家夥上午來時的行李箱可是日默瓦,上輩子也不是人人舍得買的東西,更不用說抵得上半年普通人工資的現在了。這裝相裝的,打量人都是窮逼不認識呢,還是看他們兩人眼瞎認不出呢。
“那我上——”謝曉桐想說上樓拿點錢先借給他,褚時顯已經先一步把胸牌後的飯卡拿出來,遞給了對方。
他和氣地說:“師弟你先拿著,裡頭還有三百多,省點夠一個月夥食費了。人窮沒關係,有誌氣就好,我相信你將來兼職賺到錢會還給我的。”
李有倫欲言又止,從笑眯眯的褚時顯看向謝曉桐,氣咻咻的目光立刻轉為哀求。
謝曉桐滿是鼓勵地說:“拿著吧。”
望著三步一回頭的李有倫,謝曉桐遲疑地問:“剛才的話,會不會太過火了?”
褚時顯不答反問:“謝曉桐,除了我之外,現在還有幾個人在追你?”
頓時有一層薄緋襲上她的臉頰耳根。“哪,哪裡有。嗯,有那麼一兩個。”
“一兩個?”
“三,三四個。可是我沒和他們怎麼說話的。”
“那這種撿了飯卡,借書證的伎倆,你都沒見過?”
謝曉桐微怔:“借錢是第一次。”
褚時顯心中十五個水桶全數放下,說:“沒有第二次了是不是?”
不等謝曉桐回答,他緊接著再問:“這個你也不會和他說話的是不是?”
謝曉桐既羞且惱:“我該上去了。”
“謝曉桐,你答應我!”
腳步聲迅速往上,不一會又停下,她從樓梯轉角探出半個身子,埋怨說:“你夠讓我頭疼了,我哪敢再招惹第二個。”
褚時顯聽她毫不客氣地數落,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