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八閩健兒(1 / 1)

鄭森看著遠去的船隊,心中鬆了一口氣。他真的很慶幸,這芝罘島是處天然良港,港闊水深,浪小流緩,不淤不凍。而不像津門,進入到十一月運河水道就徹底封凍,而到了臘月,海港都已經冰封數十裡。 而如果芝罘島的海麵也如津門那樣冰封數十裡,內裡的難民運不出去,外頭的糧食走海路也進不來,那他可就有壓力了。 鄭芝鵬人並不在島上,在鄭森回歸之後,他就去了登州,現在更已經到了濟南。 去乾什麼去了,那是不問就知道的。看近時間裡從齊魯趕來的難民流民就知道、 鄭森也樂得如此。 曆經了鬆錦一戰的洗禮,成熟了許多的鄭森,已經深深明白了被他老爹告知的那一句話:清談誤國,實乾興邦。那果然是如此啊。 再高的高談闊論,道德文章,也打不死一個韃虜。 反倒是他帶著船去了一關外,不僅給鬆山運去了彌足珍貴的糧食,還接回了上千傷兵以及不少百姓,更在浪濤中救活了上千將士的性命。 就是朝廷能反應及時,緊急抽調沈廷揚率船向鬆山運糧,那都有他的一份功勞。真的是實乾興邦啊。 前一批船隻抵到芝罘島時捎來的鄭芝龍寫給他的一封信,信中就告訴鄭森,崇禎帝現下既然指望著鄭家人賣力,那麼求一個國子監生的資格還是輕而易舉的。 如果鄭森樂意,來年他就能去金陵的國子監去報道。 這消息若是放在一年前,他肯定是欣喜若狂。可是現在,與鄭森眼中已經喪失了那最大的吸引力。 一批批的難民被運離,芝罘島上的人口數量卻不見下降,因為一船船老人離開了,一**的新人就又到來了。 芝罘島上的人口不變,變得隻有島上的建築。那營地營寨都已經不能用舊日裡的形容來表示了,而需要說是一個個村落,甚至是鎮集。 時間進入了九月之後,天氣愈發寒冷,那草棚之類的建築豈能禦寒?必須要蓋房,不管是木頭草房,還是土坯草房,一棟接一棟的都拔地而起。遠遠望過去,真就如似鎮集。 加之這難民流民在入芝罘島之初,就已經男女分營,再以保甲製驅之。在鄭森回歸後砍了三百多人,罰了上千人之後,島上秩序很是森嚴! 以至於,現在的芝罘島七處營壘都仿佛不再是七個收容難民流民的中轉站,而有點像是新建的七處村落鎮集。 上要遷運人口,負責整個芝罘島的秩序,下要關心難民流民的溫飽健康問題,還要督促著他們做工。就好比那一棟棟的草房。更要處理流民難民之間的爭分鬥毆,以及在閒暇中操練義勇…… 統帶一個不大的芝罘島,給鄭森帶來的困難和好處是半點不比參與了鬆錦之戰要少。 在這裡他可以接觸到社會底層的各種陰暗麵,還可以鍛煉自己的統帶力,這就仿佛是一個對口的實習崗位,磨礪著他的政治和軍事能力。 當鄭森曆經了這兒的洗禮之後,那就不能再以‘職場菜鳥’的眼光去看待他了。 四五萬人——連同登萊各寨,隻說人口,都可比偏遠地區的一小縣了。 有著從津門拉來的百十老兵做底子,芝罘島的義勇可謂是有了一個質的提升。但鄭森仍舊不覺滿意。 因為他的潛在敵人是關外的八旗韃虜,所以他要的是真正的精兵。 等到年後鄭芝龍就會帶著隊伍北上,屆時他也會率義勇跟著北上。 待到三月後,北洋的浮冰消融,戰船就能駛入遼海,複通海路。但想也知道黃台吉肯定不會大開方便之門,任由他們向鬆山輸入糧秣的。 到時候免不了就要有廝殺。鄭森現在都已經等得有些急不可耐了! 如此的,年節都留在了芝罘島上的鄭森,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將自己的長子給蝴蝶了。 鄭芝龍可不知道鄭經是何時的生辰,根本不知道在曆史上,‘兒媳婦’董酋姑就是在這年的年底懷上身孕,“長孫”鄭經待到來年晚秋就已經出生了。 但對那個私通胞弟的乳母,生下兒子,給有病在身的鄭成功帶來最後一擊的‘孫子’,鄭芝龍彆說不知道,他就是知道了,也是半點都不可惜的。 前世他看《鹿鼎記》時,還挺為陳近南感到可惜——“平生不見陳近南,再稱英雄也枉然”,很有逼格的麼。而且人描寫的也很是正麵,一心反清複明,加之陳近南與主角韋公公是一派的,故而對反派的鄭克塽也是嚴重不滿。 後來長大了,知道的多了些後,就對鄭克塽這個投降派更不滿意了,繼而對繼位不到三日就被權臣聯手親祖母廢掉逼殺的鄭克臧充滿了同情。自然而然的也就對董酋姑這個老姑婆很不滿意了。 可是當信息時代徹底來臨時,鄭芝龍才知道鄭克臧的出身,當然也更知道了某位已逝去的“武俠大師”的黑,人家鄭克塽明明就是一個小孩子麼。灣灣被施大將軍收複的時候,也才十三歲! 三藩之亂的時候,人家才垂髫之年! 不帶有色眼鏡的來看待,鄭克臧的身世也是極度的不光彩,甚至可以說是鄭氏的汙點。陳近南的原形陳永華身為鄭經的心腹,卻看中了鄭克臧,還把女兒嫁給了他,這叫人感覺很複雜啊。 就因為鄭經對鄭克臧十分之喜愛麼?還是被逼無奈的呢? 可不管怎麼說,那時候的董老太能答應馮錫範等,奪鄭克臧之位,逼殺之,另立鄭克塽,這也算情有可原。 鄭成功在死之前,可是氣的讓鄭泰去殺了鄭經和董酋姑的。 略過這一話題。當時間轉過元宵節,晉江安平城外海,帆檣林立,艦船雲集。閩省總兵官,鄭芝龍鄭大龍頭,今日裡就要率軍北上了。 閩省巡撫、布政使、按察使等一係列大員全都到場。 “中原板蕩,國事多艱,總戎常年征戰海戰,為我閩省海上長城,功勳卓著,人所共知。此番率我八閩健兒北上入衛,還望總戎能再顯身手,揚名於北洋,建功立業。扶國續祚,也好青史留名。 肯堂恨不能與鄭公同往。” 閩省巡撫張肯堂,這又是一個前世的鄭芝龍根本沒聽說過名字,可現在卻是叫人不能無視的人。 “鄭公請滿飲此杯!” 鄭芝龍莊重的接過來一飲而儘,然後將酒盞往地上一砸,雙手一抱拳,衝著在場的閩省一乾大人物,立下fg道:“諸公儘請放心。此番北上,鄭某定不會與我八閩父老丟人。不叫那關外建虜,擦亮眼睛,識得我八閩健兒的英雄豪傑,誓不回還!” 鄭芝龍在安平城內“練出”一支精銳的消息,這段時間裡在閩省官場早就不是秘密。現在聽他言論,紛紛以為然。 “待鄭公載譽而還,肯堂再與鄭公一醉方休。” 鄭芝龍深深的看了張肯堂一樣,適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覺,他從張肯堂眼中竟然看到了一抹尊重!這可直叫他覺得自己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