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無恥(1 / 2)

“洪總製,這都幾天了,我軍還在滋陽流連不去!如此何時才能解得曲阜之圍?你就不怕救援不及,害的聖人廟寢被毀?屆時我輩讀書人還何以苟活當世?這滔滔罵名,總製是要一力擔當,遺臭萬年麼?”

雖然鄒縣城北的孟林沒有被毀,可孟廟、孟府都被一把火燒做了白地啊。而且孟子能比孔老夫子嗎?

說句不好聽的,這一樣的際遇若是落在了孔家人頭上,洪承疇去職丟官就是一定的,周延儒也要自請去職。

事關自己的利益得失,吳昌時崩看是個文人,但嗓門可不小。

隻是持的這種論調實在讓軍中諸將歡喜不來。

洪承疇整個人則看著有點憔悴,一雙熊貓眼,讓人一看就知道近來的休息不好。聽到吳昌時的質問,他正要說什麼,兩邊的武將卻已經嚷嚷開了,替他做了回答。

左光先第一個蹦出來道:“吳大人說得輕巧,我軍麵前可是有十萬韃子大軍,比我們兵力都多,我等至今未被擊潰,已是得天之幸了。”

根本不提韃子那明明白白的計策,說了,吳昌時也會揣著明白裝糊塗。那索性大家就都裝糊塗好了。

反正韃子入塞的時候說了,大清發八旗大軍十萬。

“敵眾我寡,我輩武人堅持到今日,已殊為不易。吳大人為文臣,不通兵事,豈能胡言亂語?”後續火力跟上。

“將士們數月來馬不卸鞍人不卸甲,為大明已是竭儘全力。吳大人卻是這般說話,就是在指我等都懼敵避戰啊,也太是叫人寒心。”

鄭芝龍染病了,人都沒到場,而隻是讓洪旭出麵,此刻在大帳裡坐在右列最下手,一臉的目瞪口呆。

“……”

他雖然是海寇出身,可輪無恥,那真是被眼前的朝廷大將們給打敗了。竟然能把怯戰避戰說的如此理直氣壯,情深意切。

不止他們無恥,就連洪承疇也很無恥,聽到這些話後,順著歎了口氣,說道:“此戰確實打得艱難,非是洪某不救曲阜,實是力不能及啊!”

“錢糧不濟之事先不說。隻言這大軍一路追來,剛抵滋陽,人疲馬乏,總要歇息幾日,再做布置。”

作為一位打老仗了的文將,洪承疇很了解手下的這些丘八。跟在清軍的屁股後頭亦步亦趨還行,叫他們去與韃子真的拚殺血戰,他敢保證,現在命令傳出去,到了晚上就有兵亂營嘯,然後他還不容易收攏起來的諸路兵馬就會借機一哄而散。

便是王廷臣和曹變蛟會如何,他都不敢保證。

再則,他還接到了皇帝密旨,那是叫他在解救曲阜的同時儘量保持軍力。蔣德璟沒有掉鏈子,關鍵時刻還是老鄉靠得住。

吳昌時氣的直翻白眼,這些天他急的嘴角都起泡了。不是為了孔家和祖師爺,也不是為了周延儒,而純粹是為了他自己。

孔林和孔氏若真遭殃了,周延儒十有**也要遭殃,去職都是輕的。而他呢?還能得好麼?

他現在最奇怪的就是洪承疇了。這人也是讀書人,豈能不知道曲阜的政治意義何在?那與他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現在竟然還跟著一幫丘八胡鬨,真是腦袋被驢給踢了。

他跟一幫子兵痞又說不到一塊,隻能把目標看向了鄭芝龍。

但是,那戴家集之戰似是真的,鄭軍被幾萬清軍團團圍住,力戰了月餘光景,好像也不假。如此的一支軍隊還能剩幾分力氣,吳昌時雖是文人,卻也心中沒譜的很。

吳昌時進了滋陽城,就直接找上了鄭芝龍的落腳地,這一個兗州富商的正宅。後者把正宅讓給了鄭芝龍,自己搬去外院落腳了。

門庭外頭,聳立著數十軍兵。一個個都膀大腰圓,精神抖索,又兼明盔明甲,望之那是好不威武。

吳昌時見了心裡好不可惜,窺一斑而見全豹。如此精氣神,那是洪承疇軍中所少見。由此可知鄭軍定是一支強兵。可惜就是先與韃子大大了一場……

上門求見鄭芝龍。結果不巧,鄭芝龍人不在家,去軍營了。卻是今日是兵部前來驗證首級的人辦正事的時候。

吳昌時與之是又走了個碰頭。

鄭芝龍裹著厚厚的皮裘,一臉蠟黃的在軍營前相迎,乍然一看似乎真就病了。

作為一個穿越者,鄭芝龍身上的氣勢本就不足,身姿也很輕易的就能不端重來,有些萎縮,臉上又化了妝,可不就像病了一樣沒精打采的麼。

吳昌時便是如此認為的,雖然他聽鄭芝龍的聲音,底氣還很足。可進到了大營後就被堆積在校場裡的首級給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