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這兒子死得值啊(1 / 2)

燕京,大順永昌元年,三月二十日。

一夜的小雨,淅淅瀝瀝,還沒有風,屋簷落下一排排水滴,像一道珠簾。陳演站在空蕩蕩的宅邸大門下,臉上罩著一種說不出的複雜來。

今日他懸在半空裡的心終於落地了,他被李自成重用了,成為了天佑殿的大學士。

牛金星是丞相,宋獻策是左輔,他陳演就是右弼。

名義上成為了大順朝廷文官一係的第三把手,老資格的宋企郊(順吏部尚書)都被他壓在了頭上。

陳演應該安心了,他的性命,他的榮華富貴,通通都有保障了。雖然這麼個過程挺無恥的,有著很多不能言之事,但結局總算還不錯。

然而從換了主人的紫禁城出來歸家的他站在空蕩蕩的陳府門前,心裡卻又不僅擔憂起了自己隨崇禎皇帝南下的家人。

虎毒尚不食子。

陳演現如今這舉動與食子有何區彆?

人已經行到了武清的崇禎帝得到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的密報後,氣的破口大罵,一聲令下已經把陳家家眷打入‘監牢’了。雖然那監牢是漕船的船艙。

他都已經準備好了對陳演的祭詞,還準備了對陳家的封賞,都打算到了金陵後就立刻使人去造祭祠,他本人也當親臨致祭,當壇痛哭,以示哀榮。好激勵臣節,鼓舞士氣。

誰能料到如此一個知書達理又受恩甚重的大臣,竟然直接帶著手下的大小官員齊齊開門迎降了。

但是崇禎帝已經知道陳演不是個好東西了,把陳家的男男女女都打入塵埃之中,可陳演本身不知道自己家人的消息啊。

他都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做上右弼的位置,在天佑殿中得到一席之地,那還多虧了顧君恩對李自成的一番勸諫。“陳演,閣臣也,文臣領袖者,為新朝效力,則崇禎必視文臣如草芥,此後文臣如何還能為之忠心效死?武職如白廣恩、馬科、唐通、薑瓖之輩為我朝所用,則崇禎必視武臣為草芥,日後明廷武將又豈會為以草芥視己之君效死?”

“崇禎性格剛毅,隻要明廷文武向我們歸降,明廷必根據法律殺其一家。我朝留其一身,明廷殺其一家,則降臣歸誌更堅!”

崇禎帝南逃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對於新興的大順王朝言,那是一個不能忽略的威脅。

所以,李自成考慮了一番後,決定鄭重其事的把陳演當做一個廣告牌,高高的舉起來。

相比起崇禎帝時期,陳演近來的感受如何,是冷暖自知啊。

啪啦啪啦……

雨滴落在琉璃瓦上的聲音將陳演驚醒了。他抬頭看天,竟然是雨滴更大了。又過了片刻,這雨水就更大了。嘩啦啦的從空中落下,直若一道水幕,讓遠處的景色都變得模模糊糊的。

“崇禎在位時,天下苦旱久也。今陛下以水德代朱明之火德,逐崇禎南逃,則天氣立變,普降甘霖,實天意在我大順也。”

乾清宮內,宋獻策笑著向李自成賀喜道。

李自成看著外頭的雨水,也是大喜過望,“神算,軍師真是神算,十八日時就算定雨勢必日盛一日。那朱元璋奪天下時候身邊有個能掐會算的劉伯溫,額坐天下時身邊也有宋軍師,以額看,軍師之才也不遜於那劉伯溫。”

這話讓乾清宮裡在場的文武大臣們全都笑了來。

牛金星也在緩緩捋著胡須,臉上一點也沒難堪,那劉伯溫在民間名頭是大,可最後不還是隻得了一個伯爵位麼。我可是正丞相,做也要做李善長,做國公爺。

“這雨下的好啊,好好的下一場,至少這京畿的旱情能大大緩解了!”

這麼些年的大旱,天災**,可是把中原給禍害的不輕。李自成對此也心中有數。

所以,這京城坐穩了之後,他還是要儘快起大軍向南去,就是拿不下江南,也要奪下湖廣,不然就他定下的那政策,大順朝廷連飯都吃不上了。

他殺到居庸關時還沒聽到京城裡的崇禎帝和群臣百官有逃脫的,直以為能在京師大大的發上一筆財,這些個貪官汙吏可不個個都有錢麼。

大明朝吏治**之極,就找不出一個不貪的人來。

燕京城在彼時的李自成眼中,除了能正他的帝位,還是一個超級大錢庫大糧庫。就好似當初他率軍打下洛陽,從福王的藩庫裡拉出的數不儘的金銀糧秣一樣。

李自成覺得拿下了燕京城,自己短時間內就不用擔憂錢糧的問題了。

如此他之前的叫喊的政治口號也能繼續下去了。可以做到不食言,這點可是關乎到他的顏麵。他是大順天子,是大順皇帝,皇帝金口玉言,豈能言而無信?

李自成腦子再笨也能想到那可怕的後果。

三年免稅在前期為大順王朝贏得數以千萬計的普通百姓的支持,是一非常英明的決策,但是,在李自成於政治上把自己變成了合法政府之後,如此許諾就是極大愚蠢了。

隻是自己挖的坑自己跳。李自成也沒想過自己短短時間裡就把崇禎皇帝從京城趕跑了,但他從內心還是願意兌現這一政治承諾的,燕京城就是他解決此事的一**寶。然而,他沒想到崇禎帝竟然臨死的時候跳上了活路。

他這一逃不當緊,重要的是把一個個貪官汙吏都帶走了,把李自成想象中的錢袋子給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