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爺沒理狗子娘,衝著趙世發冷笑了兩聲,“怎麼著,你這是要護著他們了?”
趙世發嘿嘿笑了兩聲,“江大爺,您看他們兩人已經被打得夠狠了,梅子、念小子也沒怎樣,這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再說梅子青天白日提把刀砍人,也不在理不是?都有錯,咱就兩不追究,你看怎樣?”
“兩不追究?你這個理正當得還真是圓滑。”江大爺指著江又梅母子道,“我這孫女,這次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才喪失了理智。上次二狗子把她追進碧水溪裡,如果不是鐵子碰巧救上來,她已經沒命了。再上次,二狗子拿石頭把梅子的腳砸得腫了老高,幾天下不了地。二狗子打我重外孫也不止一次了,這次把頭都打個洞,我重外孫可是要考狀元的,腦袋打壞了誰陪得起?你不追究,是不是要等著二狗子把他們兩娘母都打死了,或者是逼得我孫女和他同歸於儘了你再追究?”
“這,開始是二狗子有錯,但後頭梅子的錯更大些。”
趙世發嘴硬道。雖說江大爺是西河村的第一個童生,在這個村裡德高望重,威望僅次於他。這次擺明了要為孫女出頭,按說犯不著為個爛泥糊不上牆的堂侄兒得罪他。但是,被人逼得處置了自己的堂侄,他裡正的臉麵還往哪放,以後在西河村還怎麼抬得起頭。
“放你個驢屁,”斯文的江大爺也罵起了粗話,“梅子不反抗,難道就等著他把念小子丟進河裡喂王八?”
趙世發氣得漲紅了臉,“反抗也不能提刀砍人呐,砍人可是要坐牢的。”
“趙大叔,您也不用為難,”江大學及江又書父子把江又山架了來,江又山白淨的臉上一層潮紅,“我現在就坐船去縣城擊鼓鳴冤,看看縣老爺到底會怎麼判。是判要逼死孤兒寡母的畜牲坐牢,還是判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孤兒寡母坐牢。”
話剛說完,念兒又適時地大哭起來,邊哭邊打著嗝,“我怕,二狗子要燒死我,還要把我丟進河裡喂王八,嗚嗚,娘,我頭好痛哦,我會不會傻呀。”
趙世友一聽江又山要去縣衙告狀就有些慌了,這江又山可是幾年前的稟生,在縣老爺那兒是掛了號的,都說縣老爺是愛才的人,能不向著他嗎?今天這事本身就是二狗子往死裡欺負人,他先前的處置的確是偏心了些。真弄到縣裡去,他這個裡正說不定就當到頭了。
看來必須要懲治一下二狗子才能交差了,就讓他們陪個不是,再陪點湯藥錢。
剛想說話,他的老來女趙蘭兒跑過來氣衝衝地說道:“爹,二狗哥這事兒做得也太喪德了些,都快把人逼死了,你可不能再替他兜禍。”
“我說侄女兒,你怎麼胳膊肘子往外拐呀。”狗子娘不滿地吼著趙蘭兒。
趙蘭兒瞪了她一眼,“我是幫理不幫親。”
這時東河村私熟王先生擠了過來,“趙理正,論理我是個外人,不好參與你們的事。但林念馬上要成為我的學生,我還是有資格說兩句的。”
東河村和西河村隻有一個私熟,就是東河村第一個舉人李縣令的爹李員外開的,王先生是李員外專門從鄰鎮請來的秀才,學問人品都極好,在這一帶很是受人尊敬。
“您說,您說。”趙世發恭敬地點頭。
王先生看看哭得上氣不接氣的林念,眼裡滿是疼惜,“林念雖小,卻至誠、至善、至孝。小小年紀,既要侍奉寡母,還要操心生計,艱難地撐起一個家。是問在場的各位,你們做得到嗎?去欺負這樣的孩子,你們於心何忍?再說,林念比永之聰明不止十倍,將來的成就遠在他之上。哼,寧欺白頭翁,不欺少年窮啊。”
永之是江又山的字。
趙世發本來就怕江又山去縣裡告狀,現在連王先生都幫著林念說話。特彆是聽到林念將來的成就可能遠在江又山之上的時候,心裡就再不敢輕視這對孤兒寡母了。
趕緊說,“王先生說的極是,念小子的確是個好孩子。這樣的孩子,我當然不能讓人欺負了去。二狗子肯定是要受懲罰,但怎樣懲罰還是要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