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透的眼眸盛著乾乾淨淨的水,臉上是藏也藏不住的愛惜和哀傷。
雲疏眼眸恍惚了片刻。
從來沒有人這麼問過她,從來沒有。
而那段弱小的歲月也幾乎沒有人知道,被她很好的隱藏在記憶深處。
從她出現在人前的那一刻起,她就是強大的,就是無所不能的,就是被所有人仰望著的。
她沒有弱點,沒有人可以擊敗她。
她近乎為神。
所以自然沒有人心疼她,沒有人問過她一次一次的出生入死,一次一次的傷痕累累到底疼不疼。
而她也不需要。
她不需要彆人的同情,不需要彆人的一句可憐。
傲慢是她的原罪。
而如今,有這樣一個人,在那段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歲月流逝連她都已經忘的差不多的了的過往之後,問她:“疼不疼?”
他甚至在替她疼。
——疼她所疼。
雲疏不知道自己心底到底是怎樣的感覺,仿佛變成了一塊柔軟的雲。
她想告訴他,她不疼。
至少現在已經不疼了。
但她看著他眼眸裡的淚,他臉上的哀傷痛苦,她第一次主動掀開了連自己都以為自己忘記了的傷疤。
她輕輕靠近他,額頭和額頭相觸,那同樣纖長濃密的眼睫都交織了起來。
她看著他,認真的看著她,仿佛委屈,仿佛釋然之後的撒嬌,輕輕的說道:
“疼,很疼,我很疼。”
“滴答……”
乾淨純澈的淚從那眼眸裡滴落,隨著他眼睫的眨動,一滴滴淚抑製不住的落了下來。
有些流入了衣襟裡。
而有些,落到了雲疏的手上。
她看著那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輕輕眨了下眼睫,在那一刻,似乎也有水意在那沉黑深邃的眼底彙聚,但一眨眼,卻又消失不見了。
她從來沒有哭過,便是最弱小的那段時間都沒有哭過。
也不知道哭到底是什麼感覺。
她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不知道過了多久多久,那晶瑩的淚水還是一顆顆的落下。
而那人從頭至尾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連細微的哽咽都沒有,就那麼默默的安靜的流著淚。
她歎息一聲,眼眸溫柔,嗓音輕輕的,她的手觸上他的眼尾,那溫熱的淚水燙的指尖一顫,她把他抱進懷裡。
緊緊的,沒有絲毫縫隙的。
她的指尖撫在他的墨發上,一下又一下,良久才含著笑意緩緩開口:
“以後你替我疼,好不好?”
——你來替我疼,好不好?
靜默無聲流著淚的人終於哽咽出聲,抱著她泣不成音道:“好。”
——他真的,好疼啊。
雲疏微闔眼,她垂眸淺笑。
過往終於在這一刻徹底成為了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