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我愛你啊(22)(2 / 2)

他從來沒有想過,懷孕會是這麼難受到恐怖的一件事,像是變成了可以讓人一腳踩死的螞蟻,生死都不由自己。

淩安安放下牛奶杯子,冷眼注視著,嘴角卻是帶著笑意的:

“你不是說懷孕很容易沒有什麼困難的嗎?不是說隻要是女人就都能懷孕生子嗎?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怎麼能這麼快就變呢?”

可笑啊,真的可笑。

淩安安看著上官耀然,覺得很可笑。

人這種生物實在是太可笑。

尤其是那些說出“不就是懷個孕嗎怎麼了”“懷孕辛苦什麼”“女人生來就是生孩子的”“母豬都能下蛋”這種種言論的那種人。

還有比這些更過分的。

這世間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也沒有什麼換位思考。

除非對方經曆一遍你的痛苦,否則他永遠感受不到你到底疼到了什麼程度。

那些在網絡上咒罵無辜者的鍵盤俠,換成自己被網暴的時候就哭天喊地;那些覺得打女人家暴沒什麼大不了的人換成自己被打了幾下會恨不得殺了對方;還有那些天天叫囂著女人廢物論除了生孩子一無是處的垃圾們……

沒有經曆過的人,永遠能那麼高高在上輕描淡寫的認為彆人的痛苦不值一提都是矯情。

淩安安眼睛有一瞬間的空茫,上官耀然又有什麼不同,現在換成他自己就受不了了。

這才哪兒到哪兒?

還沒有經曆臉上長斑變黑下垂發黑;沒有身材走樣變醜變胖;沒有頭發一大把一大把的掉;沒有婆婆欺辱丈夫漠視甚至肆意打罵;沒有惡心反胃肚子疼到整宿整宿的睡不著,隻能坐起來睜著眼睛到天亮;沒有九死一生躺在手術台上最後連個上千快的無痛生產所謂的家人都舍不得打……

沒有肚子裡永遠消不下去的像是蜈蚣一樣的妊娠紋;沒有漏尿痔瘡婦科病……

沒有後期自己一個人在家裡給孩子擦屎擦尿放棄工作把自己變成一個自己看了都陌生的黃臉婆;沒有明明是為家庭奉獻全部最後卻要手心朝上要錢的難堪痛苦……

為了所謂的家庭讓自己被吸血了一輩子,最後得來輕飄飄的一句:“你不就是生了個孩子嗎?”

不就是生了個孩子嗎?

多麼可笑。

淩安安笑了起來,“這就受不了了?”

上官耀然遲疑的點頭,“安安,求你了,放過我吧?”

麵對上官耀然的請求,淩安安微笑著搖了搖頭,“不,我還沒有‘愛夠你’呢,不急。”

上官耀然臉色扭曲,暴戾的殺意在腦海裡充斥著,他是真想殺了淩安安。

但是不行,他現在完全受製於淩安安。

如果他不想再這麼痛苦下去,他非但不能對淩安安做任何事,還要供著她,滿足她的一切要求。

上官耀然微微低下了頭。

沒有再說話。

淩安安滿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後起身走了。

她走進房間裡,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係統,你說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她捂著眼睛,“我不想說社會的不公平,隻覺得造物主好不公平,如果真的有造物主的話。”

“為什麼女生和男生天生的力量差距就那麼大?為什麼女孩子要忍受幾十年每個月幾乎占據了一半生命的月經痛苦?”

淩安安放開了手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語氣輕飄飄的像是一陣風,“有時候我也很痛苦,造物主為什麼要給女性這樣的身體?為什麼?”

她喃喃自語,“我也算是父母比較疼愛的了,但身為一個女孩子,從小還是聽到那些話……”

“你一個女孩子念什麼書?你一個女的讀那麼多書乾什麼?你一個女的這麼凶將來誰敢娶你?你一個女的能有什麼用?女生怎麼能學好理科?女生還能學科學?女生學個文科將來做個老師什麼的不就好了嗎?女生不就要嫁個好男人嗎?女生嫁的好更重要不是嗎?……”

她眨了下眼睛,“很痛苦,很難受,很懷疑自己,不明白為什麼,好像整個世界都在貶低女人,都在歧視女人。”

“這些話沒有對我造成很大的打擊影響,但我身邊很多女孩子都是受害者。而就算這些話沒有,也有其他痛苦。

稍微長大一點之後不能多吃涼的東西,因為月經期間肚子會疼;發育了之後含胸駝背的走路,校服外套永遠不敢脫下來,因為會有男生惡心的眼神和議論;跑步的時候胸帶永遠都會往下掉,痛苦的幾乎想死……”

她又眨了下眼睛,眼角有眼淚落下,“真的好難受,很多時候都在想,為什麼自己不是個男生,我一點都不想當女生,當女生真的太痛苦了。”

雲疏靜靜的落在她的額頭上,金屬微涼的觸感好像是雪。

她沉默了好久好久,淩安安也無聲流淚了好久好久。

金屬光球輕輕的在她眼角碰了下,隨後才傳出她一如既往淡漠清雅如長風霜雪的聲音。

她道:“很抱歉這個問題我也無法回答你。”

或許是自然法則,或許是所謂的科學進化,或許是規則規定,女性生來就是這樣的身體,就要受到這麼多的局限。

沒有人可以解釋,為什麼生來就是這樣。

“而因為這些身體局限,女性又受到男性乃至世界的壓迫,在古代尤其嚴重,幾乎低微到了塵埃裡。”

她平靜的開口,好似局外人的旁觀卻又帶著局中人的悲斂,“但這是不對的,任何有思想有人格的人都知道這是不對的。”

她看著淩安安,“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一個標準,一個國家的文明發展怎麼樣,看生活在那個國家的女性就知道了。好的國家孕育出來的文明一定是開放的包容的平等的。”

“天生的限製無法改變,但身為女性,世界可以看輕你,社會可以看輕你,任何人可以看輕你,唯有你自己不能看輕自己。”

她道:“你最明白自己到底可以做到哪種程度不是嗎?”

她諷刺的開口,“就算是在女性地位最低下女性力量不被男人承認的時代,也不能缺了女性,往往一個家庭裡的支柱,不是所謂的賺錢養家的男人,而是支撐著一個家不倒塌的女人。”

“換個角度想,為什麼男人要壓迫女人,因為他們知道女人到底可以做到何種程度,可以占據他們所擁有的資源地位,在許多男人心裡,女人永遠做一個沒有思想自我默默奉獻到死的啞巴容器才最好。”

她嗤笑一聲,語氣冷漠至極,“不要因為這些廢物蠢貨的想法而懷疑自己,也不要試圖去改變他們的想法,因為永遠都改變不了。”

“你不可能和習慣了磕頭被馴化的奴隸去談什麼平等解放,去談女性的解放其實對男女都是好事。”

“因為真正理解的人已經在行動了,而不能理解也不想去理解的人永遠都溝通不了。”

她輕輕碰了下淩安安的額頭,聲音裡的冷漠散去,語調平靜,“你隻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讓自己強大起來。”

這樣才能擁有更多的話語權,乃至去改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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