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書生浮躁,多是不用心求學而粉飾裝點麵子的心性,到頭來害了自己一場,又苦了家中的費心撫養和期望。”
杜衡聞言就知道果然如此,沒想到還真是因為教諭府上的一遇讓老夫子對他心有成見了。
他聽聞夫子為人秉持中正,原本在書院門口見著個討要書文的窮書生,好心還給了自己的書稿,結果再次遇見竟然一身華麗的遊走在官宦宴上,落在熟知底細的人身上怎麼都像打腫臉充著胖子托人走後門的。
宴後又怕是又聽見院長說書院要新進一名書生,本就瞧不上弄關係走後門的向夫子聽後心中定然更是不快。
不過經此一事杜衡又一次明白,不管如何做,總有待你不滿之人。
他拾掇的體麵了,在乎這些虛表體麵的人便對他滿意高看一眼,然而那些不在乎外物之人便就看不過去。
總得來說,遵照內心才是最好的。
“夫子一片教誨之心,學生受教。”
隨後杜衡便聽見向夫子道:“而後就你到課室裡來聽學吧,明日行拜師禮。”
杜衡眼前一亮,可謂是柳暗花明。
高興歸高興,他還沒忘記規矩,連忙就同夫子行禮:“多謝夫子厚愛。”
“你和你師兄穆惕是談得來的,他也同老夫舉薦過你。往後多同師兄學習,把心都放在正途上才是。”
杜衡自是連連應承。
從夫子室裡出來,穆惕便同杜衡打了招呼。
“這朝可真真是同門師兄弟了,恭喜恭喜。”
杜衡臉上有笑意:“原還以為測考沒過,不曾想竟然還有這般運氣。”
穆惕笑道:“可非運氣,是你通過了夫子的考驗。原是你有院長的口信兒,能直接進課室學習的,隻不過夫子早有收你做學生的想法,這才特地吩咐了一聲,讓你參與了測考。”
杜衡微有詫異:“竟是如此?”
穆惕點點頭,他是在向夫子從州府回來的時候舉薦杜衡就知道了這件事的,為此沒有給杜衡肯定的答複,隻叫他好好準備測考。
比起去旁的課室,他自然是更想杜衡也同他在一個師門之下。
杜衡心想好在是過了考試又解釋了其中誤會,不然就失去了拜個好夫子的機會。
“好了,我就不送你前去課室了。你回課室裡把東西收拾了過來,我這陣子還忙著六藝館的事情,下午再做一敘。”
“穆師兄慢走。”
杜衡送走了穆惕,這才大著步子回了課室裡,他心中愉悅,收拾著自己的書本。
其餘兩名同窗過幾天的同硯已經去了彆的課室裡,現下課室裡隻有兩個人了。
“杜衡,你這是要去哪兒?你不打算在書院繼續讀書了?”
上前來問的是連著三次都沒過的張需。
“不,我還會繼續在書院讀書,這番已經分好了課室。”
張需麵露驚訝,還以為三人是一樣的:“分到了哪個課室?”
杜衡徐徐道:“六課室。”聞言張需神色一變:“是向夫子的課室?!方才怎的都沒聽見王夫子宣布?”
原本隻是羨慕杜衡也分到了課室,而下一聽是向槐之的課室裡,羨慕頓時就變成了妒忌。
自己一連來了三年都沒過個測考,旁人比他晚來一口氣就進了不說,竟然還去了六課室,他心裡怎麼能不氣。
“聽聞向夫子的課室就算過了測考也還要經過他老人家單獨的問答,可彆是搞錯了。”
杜衡客氣道:“方才已經前去問答過了,下午就能在六課室受學。”
張需臉色變了又變,半天後擠出來一句:“真是好福氣。”
杜衡微微頷首以致意,雖說一起讀書了快兩個月,但是這個課室裡的幾個書生情義並不多深。
素日裡各自埋頭讀書罷了,張需一到下學就跑的沒了影兒,來往更是不多,杜衡寬慰了兩句就收拾了東西去了六課室裡。
有穆惕做介紹,杜衡很快就在課室裡熟識下了,課室裡另還有九名書生,大家都挺是和善客氣。
下午夫子就前來講學,比起在尾課室裡受學,杜衡前來不過半日,一堂課下來本子上記錄下來的要緊之處就足是尾室裡五天的量。
可謂是收獲頗豐,也難怪諸人鉚足了勁兒都想進向夫子手底下。
下學後,杜衡提著書箱想趕緊回去告訴秦小滿這個好消息,先前為了不讓他擔心沒有說書院測考的事情,他隻說了有個考試,而下不必細說,也能告訴他考試成績不錯得了夫子的誇獎。
“杜衡,我爹讓你去家裡一趟。”
方才出了書院,他就被秦之楓喊住:“聽說你進了向夫子手底下,恭喜啊。”
杜衡微有驚訝,他還沒來得及告訴旁人這件事,不曉得秦之楓如何曉得的。
路上秦之楓同杜衡道,此次書院招考來了五十餘名書生,最後留下的隻有二十個,而這二十個之中又隻有一個進了六課室。
每年書院測考院裡的學生都很關注,尤其關注著進六課室的書生。
杜衡聽此,也頗為震撼,這不過是個書院,錄取率還挺低,而進重點班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他隻是沒想到向夫子隻招了一個學生進課室,且竟還是他。
先時聽穆惕說夫子賞識他,他原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
“杜衡,我果真沒看錯你這小子,真是了不得,進了向夫子的手底下,往後可就大有前程了。”
到府上,秦知閆就把杜衡喊了去,好一番誇讚。
“我往後定然細心學問上的事情,不負堂叔期望。”
“好,好孩子。”秦知閆同下人招手:“把東西拿來。”
“聽說小滿生了,是個哥兒?可取了名字沒有?”
杜衡道:“取名叫承意。”
“好名字,以後就是為人父母了。孩子新生,滿哥兒又還在月子裡,勞累你兩頭辛苦,又是照料家裡又忙著學業,實在不易。”
下人抱上來兩個禮盒子,秦知閆抬了抬下巴,讓下人給杜衡:“這是家裡給孩子準備的一點禮品和滿哥兒養身子的藥材,你拿回去就當是堂叔的一點心意。”
“外在待會兒你回去的時候,把家裡的一匹小棕駒牽回家去用,早上套上車也比牛跑的快些,你也能在家裡多陪孩子一陣兒。”
聞言杜衡連忙起身拱手;“堂叔一片心意侄婿心領了,這些禮品自當帶回去給孩子,隻是馬駒也太過貴重了些,堂叔萬萬使不得。”
“這有什麼,小馬駒一匹,是家裡的馬產下的,無妨。堂叔又不是外人,怎的還客氣起來了,就這麼定下。”
杜衡幾番相拒無用,回去的路上不光是提著個書箱,手上還多了一匹棕駒。
馬兒雖不如家裡的牛大,但是哼哧哼哧的甩著尾巴,又不是很大,正是活潑的時候。
杜衡有些怵這玩意兒,不敢上去騎,結果隻得牽著走路回家去。
“真是堂叔送的?”
秦小滿見著今日杜衡到了往時大家的時間裡都不見人,正差了大壯要去找,結果先聽見了馬叫聲。
“馬駒可是貴重的東西,一匹就是這樣沒完全長大的也得是耕牛的兩倍價格,堂叔未免也太大方了。”
杜衡拽著這馬兒回來也有些累著了,他丟了把牛草給馬兒吃,道:“堂叔給這馬兒緣由還不少咧。”一則是承意出生了,小堂叔又喜歡哥兒,就當給小孫子的生禮;二來他進了向夫子門下,秦知閆麵上有光;再者還有一點是杜衡也沒想到的。
也不曉得是誰跟秦知閆說了林泯的事情,說是林泯因著杜衡跟小滿起了口角,小滿受了氣回家便提前生產了。
秦知閆心中很是過意不去,這是想著補償一二。
“倒是這也不完全冤枉了那小狐狸精去,就是不曉得誰說的。”
杜衡道:“聽說堂叔不喜林泯這性子,怕是帶壞了他兒子。小堂叔本還挺是喜愛林泯,受堂叔一勸也不喜他再到家裡來。”
秦小滿一聽就樂嗬了:“該,堂哥話少雖說當匹配個活潑些的,隻是也不該這種品性的人。堂叔就之楓堂哥那麼一個兒子,看的比什麼都緊,曉得了那哥兒品行不端,肯定不樂意他再招惹自己兒子了。”
杜衡笑了笑:“得了,反正馬兒是拉回來了。承意呢?今天還睡的多嗎?有乖乖吃奶沒?”
“自己瞧去。”秦小滿扯著馬,已經迫不及待想要上前去溜一圈兒了。
杜衡快著步子進屋,就見著屋裡忽然多了個小搖床,芹哥兒正在輕輕搖著小床哄承意睡覺。
“可睡著了?”
“剛剛睡著。”
杜衡上前去看了一眼,小家夥嘴上還垂著個小泡泡,跟條小鯉魚一樣。
他輕輕摸了摸孩子的臉蛋兒,心裡滿當當的。
“哪裡來的小搖床呢?”
芹哥兒道:“是主子讓大壯去木匠那兒定的,趕著做好了送來的。”
杜衡聞聲修了修木頭,聞著沒有什麼刺鼻的味道才放心:“好端端的怎麼想著定小床了。”
芹哥兒道:“主子說東家夜裡怕蚊蟲,小公子睡在小床裡也好安置床帳,東家就能在床上休息不怕蚊蟲了。”
杜衡抿了抿唇,回頭看了一眼窗外正牽著小馬駒在院子裡的秦小滿,嘴角微微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