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2 / 2)

“什麼事這麼著急?”

“嶽老爺過來了。”

桌子上的人微有一頓,下意識心頭不免都想,他來做什麼。

隻不過礙著周挽清的麵子和人家確實是舉子一名,誰都沒表現在臉上。

“原是怕嶽丈不喜年輕人鬨騰禮數不周便未前去叨擾他老人家,不巧嶽丈大人也是愛熱鬨,來的正是時候。”

秦知閆說了句客氣話,人都來了,自是隻得起身前去迎進來。

“正是熱鬨著呢。”

周老爺大跨著步子進來便見著其樂融融的景象,來的時間並非飯點,倒也算不得唐突,隻是不巧這頭吃早夜飯。

“今兒又不是過年過節,怎的如此熱鬨?”

周舉人昔年瞧不起農戶出身的秦知閆,自也是瞧不起他的一脈農戶親戚,素日裡並不喜他與這些親戚來往,年節雖是準允了秦知閆招待一二這些親戚,但碰上他也並沒有什麼好臉色。

年初時的態度便可見一斑了。

“杜衡和之楓在一個書院裡讀書,他們家的孩子生了挽清一直沒得見,今兒把孩子接來就一道聚聚。”

秦知閆沒張揚著說是為了慶祝杜衡上榜一事。

下人騰開了個位置,請周舉人入座。

周舉人看了一眼被下人抱著的奶娃娃,道了一句:“那麼一點的奶娃哥兒也值得如此興師動眾。”

他倒是沒多客氣的就坐下了,見著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臉色更沉了些。

不過看到秦雄也在,他道:“院試放榜了,聽說你女婿他四哥此次入了榜,他丈人便是我舊時同窗還邀我明日

前去吃酒。”

秦雄還真不曉得李老四此次也院試中了秀才,倒是沾親帶故的,隻可惜往來不親,他便隻笑笑:“親家那頭曉得我忙著那點子小買賣抽不開身,想來是不想我為難這才沒通知。”

周舉人聞言應了一句,便再沒和秦雄搭話。

倒是看向了杜衡:“原此次過來還想找你堂叔同你說點事,恰巧你倒是在。”

杜衡微有些意外,沒等他問周舉人要同問他什麼,又聽他先道:“不過說起考試,記得你好似也是個童生了,今年可有下場?”

杜衡答了一聲:“受夫子教誨,此次院試前去一試。”

“噢。”

周舉子道:“你老師是向夫子,我曉得的。想來你堂叔沒少給你跑關係,若是你在他門下將來也還中不得個秀才,那也實在是沒甚麼天分。”

秦小滿聽這話登時又沒了胃口,這次倒是不等他出言不遜,杜衡便先行道:“向夫子悉心教誨,學生不敢負先生所托,此次院試僥幸得中。”

周舉人明顯一頓,欲要夾菜的筷子也停在了半道上,他空收回筷子,立馬又問:“你說你此次下場中了?”

“正是。”

“是何名次?”

“學生不才,僥幸得第三。”

周舉人這回是僵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你得第三?!”

雖說院試不講究排名,前三也未有特殊稱謂,但是前幾名和後幾名差彆還是有目共睹的。

他這般老科舉人了,自是曉得前頭排名意味著什麼。

那是可得縣太爺學政青睞的,將來若是搖號等官,調查成績之時,一看取得過一甲名次的,那自然是錄取此般的備選之人。

想昔年他曾等到過一回官,幾個備選的舉子之中,他殺出重圍,最後竟然敗在了另一位舉子童考曾進前五上。

他就此錯過了為官,這許多年了也未再次等到做官的機會。

雖是沒有當上官,但他依舊可以拿自己差點去大縣做縣丞一事兒作為光輝過往說事兒。

自比秀才高一等不說,還覺得比同等舉子還高出一截來。

若是將來杜衡能中舉,若是等到了搖號做官,一批備選的舉人之中,他的科考成績必然拔得頭籌,做官幾率很大。

為此心下難免震撼,沒想到糟糠裡頭竟出了個有天賦的。

可是受人捧著慣了,先前對杜衡也沒甚麼好臉色,這朝也拉不下臉麵當即說杜衡好話來,乾咳了一聲拐彎抹角道:“早聽聞向夫子才學淵博,教導學生頗有見效,今日倒是有幸一觀了。”

秦小滿抿著唇藏起笑,打這老東西的臉一下簡直痛快。

杜衡皮笑肉不笑拱手:“周老爺謬讚了。”

他道:“隻是不曉得周老爺說有事同小生相談,不知是何事?”

周老爺頓了頓:“沒甚麼,吃飯,吃飯。”

人家不說,杜衡也懶得繼續追問。

後頭的席麵兒上周舉人頗有些尷尬,一改往日的高高在上,沒再倚老賣老甚至都沒說幾句話,吃了幾口菜後便借故告辭了去。

到了門口急忙讓隨行的小廝立即去把此次院試的榜單給他抄一份來,今兒才從外頭回來,他也未曾看榜,隻聽熟識的人家子孫誰中了誰又落了榜。

他原來尋秦知閆是有事要談的,原則是他一來往的孟姓鄉紳說自己侄兒在書院和杜衡鬨了點不愉,以此影響了此次院試而落榜。

想著杜衡受他那女婿照拂,他開個口讓杜衡前去給人告歉一聲送個順水人情出去,這朝前來聽聞杜衡竟然中了秀才,名次還這般喜人,怕是少不得人想結交,他哪裡還好意思開口說這些。

也是怪自己來之前沒有先把

院試的事情摸清楚,但凡看了榜過去也不至於鬨得這般不上不下的模樣。

他氣歎了一聲。

秦知閆是看出來了他老丈人這回可是吃癟了,雖是未吐露一言半語的,但他明顯的比方才更高興了些。

周舉子走後,幾人很快恢複樂趣,又開始吃飲起來。

一場席吃了一個多時辰,桌上的男子吃開了酒,遲遲不散席,女眷夫郎的倒是提早吃過了下席去了一頭閒聊逗孩子去。

眼看時候是不早了,一家人才乘興而歸。

回到家裡天已經暗下了,承意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以為是回到了自己一貫睡的小搖床上,也不嫌他爹一身的酒氣,躺在杜衡的懷裡沒多一會兒就睡著了。

杜衡看著乖乖睡著的小崽子,睫毛細軟濃密,心裡疼惜的緊。

鬨騰了一日,總算是得了些安寧。

他抬手握住了身側秦小滿的手背:“中了這秀才旁的不說,可算是給咱們的意哥兒掙了點功名,往後也能讓他過點好日子。”

秦小滿長吸了口氣,臉上的笑意沒有減過:“也是給堂叔長了些臉,否則他那老丈人日日跟個土皇帝一般,想過來作威作福便來。”

他也是難得的溫順一回,偏頭輕靠在杜衡的肩頭上。覺得有杜衡在身側,心裡踏實的很。

一貫他總說吃用都是他的,實則家裡有今日,儘數都是靠他給撐起來的,若非如此,他今朝怕是還在苦料理著家裡的那幾畝田地,哪裡有今天的好日子。

杜衡輕輕拍了拍秦小滿的腦袋:“不枉堂叔一家人的幫扶便是了。”

中了秀才一事兒幾乎半日也是在村裡頭傳了個遍,翌日雇農就提著東西上門前來恭賀道喜了,此次村裡人也沒少來慶賀。

秦小滿似是也被道喜的多了,再不似以前那般得意洋洋的四處顯擺,生怕旁人不曉得他們家出了讀書人一般。

許是也沉穩了些下來。

隔著日子去縣城裡把秀才的一應手續給辦理了,該領的東西都給領了下來。

縣府裡就近賞了五畝地到杜衡手上,不曉得是不是有秦知閆的功勞在裡頭,到手的幾畝地皆是水田,且還不是薄產的田地,兩人很是歡喜。

隻不過那每個月領的月錢就有些讓人唏噓了,竟隻有六十文。

聽秦之楓說他中秀才的時候還有八十文一個月的,而下不知是國庫空虛,又或是有意裁減官員俸祿,為此把秀才的月錢給降了。

杜衡早曉得這月錢不過是拿個體麵,這點錢窮苦農戶買點燈油火燭的倒是還行,換做讀書人每個月買紙墨怕是都不夠花銷。

但總歸是白領的錢,蒼蠅腿也是肉嘛。

要說對他們家最有利的還是秀才可以減免一半的商稅,原本是每月要查賬收繳四成的收入,而下做了秀才也就隻需繳納兩成的收入了。

秦小滿早算了賬,紙鋪裡一個月刨去開銷可掙近二兩的銀子,但繳納了商稅以後一個月就隻有一千兩百文的樣子,但現在便可以多出四百來文,那可是劃算多了。

再有一則特例裡是秀才踏入了鄉紳之列,按規矩是可以配置仆役了,至於有沒有銀錢置辦那是自己的事情,總之官府是允許秀才有四個仆役名額的。

這名額的用處就在於仆役在秀才家宅之中是不必繳納人口稅的,若未有才功名一個仆役就得按照尋常良民兩倍的口稅計算,一口人無疑就是變成了兩口人的錢,算下來也是一筆極大的開銷。

趁著這個機會,杜衡便想把家裡的長工做個整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