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2 / 2)

不過他還是笑眯眯的替易炎說了幾句好話,聽到馮萬河承諾會好好培養易炎時,笑容更為明媚了些。

他就等著看馮萬河一手培養的好人才轉手把他兒子給拐走,希望屆時還能瞧著他這般春風得意。

十一月底,刑房典史把匪徒審理的結果呈了上來,讓杜衡做處理定奪。

“此次收繳的匪徒共計六十八人,其中男子四十二名,婦孺二十六名。審查下來絕大部分都是秋陽縣本籍人士,隻極少許是外籍的。”

杜衡一邊聽著彙報,一邊翻看典冊。

這回剿匪端了秋陽縣匪的老窩,雖還有零星流散的匪徒,但也不會再成氣候了,又有囤兵駐紮,哪裡再敢出來作亂。

在山寨子裡清繳到的一應財物先補償了給朝廷的公糧損失,又做了公賬填補,倒是沒消耗太多剿匪的費用。

現在棘手的就是這些被抓的匪徒該怎麼處置,按照朝廷律令,投身為匪攪亂百姓安定視情節重則斬首,輕則發配邊疆。

但杜衡查看了審問結果,這團匪徒成形還是因為昔年那場大旱災,村野幾乎顆粒無收,農戶實在過不下去,一部分選擇背井離鄉乞討於他縣,而有一部分則做上了匪徒這一行當。

後又積年窮困,縣府**,不斷有老百姓不堪剝削重負加入了山匪行當,以至於原本隻有十幾個人的山匪壯大至今。

甚至有的山匪還娶妻生子,延綿要傳承起來。

匪盜橫生,也是因世道不太平。

按照朝廷的律令,這些人大半得判處死刑,剩下的多發配於邊疆。

律令是死的,人到底是活的,究竟是重還是從輕,抉擇到底還是掌握在地方官員手上。

“這批匪徒都快要趕上縣下丁級村落的一半人口了,倘若從重處罰,縣裡人口隻怕是更少了。”

刑房典史道:“大人所言極是,隻是總歸是作亂之輩,倘若不做個像樣的處置來,於上於下都不好交代啊。”

杜衡應了一聲。

“山匪頭目依律行事,也算是以儆效尤。另情節重者貶為奴身,其餘男子一應充做縣役使用,正好縣裡修築水利缺乏人手,五年若是表現勤懇改過自新就放回原籍。至於那些婦孺孩子就放到縣公莊上做事。”

刑房典史見處罰有輕有重,於上下都有了應對,還能上縣裡多些做事的勞力,自私來說比之將這些人發配邊疆去守著他地要好些,到底是秋陽縣水土養出來的人丁。

“小人這便前去與各房商談將事情辦下去。”

於是乎,水利修築上又多了一批免費勞力供用,倒是更為加快了些建設進度。

杜衡給工房新增了可用勞力,典史順機卻拿著幾份材料前來尋他。

“怎的,不滿使用這批人?”

工房典史笑道:“大人派人前來助力水利修築,小人如何會不滿免費的勞力,這些人體力健強,乾起活兒來快。”

“那是何事?”

典史道:“現今手頭上勞力夠多,民飲河的查補和水渠路線測量都快要收尾了,縣裡歸府衙多有的木料石料不夠水利的建築所用,戶房前兩日做了核算,隻怕是還得要再另買建造的材料。”

杜衡倒是在規劃要做水利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層,縣賬上不僅可直接支用的銀兩少,連一應的囤積物資都不多,先時的那班子官吏,恨不得把縣衙都拿去賣了換成銀錢進自己的腰包去,也是為尊上者沒有帶好頭。

“那可有備選的材料購買處?”

“若是花錢買,且是縣府出資那可買的地方倒是多。”

典史給杜衡翻開帶來的冊子:“縣裡的鄉紳地主員外不少都有石場,私山。像是魏家、黃家、原家.......這上頭都已經羅列出來了。”

杜衡翻看著各家眼花繚亂的山林田地產業介紹,悠悠道:“他們倒是產業不少,手頭很是闊綽。”

典史尷尬一笑,誰叫人家紮根這秋陽縣多年呢。

這地方小縣越是積年累月的窮,那土地兼並便越是嚴重,當地的鄉紳士族便更為豪強。

杜衡瞧著舉選上來的人家除卻有產業介紹,還有詳細的家族成員功名等拿的出手的記載,他打算好好的看看。

“你先下去忙吧,本官斟酌一番,屆時給你答複。”

下午,杜衡處理完一樁案子,把放在一頭的縣鄉紳資料給帶回了內宅裡頭,預備晚點再加加班。

冬日再是暖和天暗的也比往時要早,吃了晚飯後,杜衡在書房裡檢閱了承意小朋友一天的功課,又教毛毛躁躁的澹策小朋友寫了兩個字。

“為什麼哥哥的名字筆畫少好寫,澹策的名字筆畫那麼多,那麼難寫!”

杜衡看著捏著筆的澹策,撅著能掛個茶壺的嘴巴,刮了一下他的鼻尖:“好好寫,話真多。”

承意站在杜衡的身側,這兩年讀書了個子也長得快些,而今站著已經能到坐著的杜衡耳朵上頭一點了。

他乖乖的給杜衡還有澹策研著墨,最是枯燥的事卻做的很有耐心。

秦小滿端著一盞驅寒的淡薑湯進來時,就見著杜衡一左一右兩邊各自一個娃,三人眉眼上都能或多或少的看出些相同來。

他覺得很有意思,把薑湯放在了一頭的桌上,問道:“寫好了沒?”

“再難的字澹策都能寫好的。”

秦小滿湊上前去,看著白紙上落著秦澹策三個字,雖因孩子小筆力不穩,但卻也端正。

三個字寫好,原本叫著難的小崽子卻又不停筆,在旁頭記著添了幾筆,寫下了承意二字。

秦小滿見狀展開眉宇看著杜衡:“澹策倒是記性不錯,竟然教了幾遍就會了。”

杜衡也微有意外,他隻握著澹策的手教他寫了自己的名字,小崽子不樂意寫字,哥哥就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一邊,倒是讓他看就給看會寫了。

“跟你小爹一樣,腦子是個活絡的,就是不肯在這頭上下功夫。”

秦小滿刮了杜衡一眼,道:“快來喝湯了,身子暖暖就該去睡覺了。”

澹策放下筆,把寫好的字往杜衡身前推推:“爹爹我寫的好不好嘛?”

“好。”杜衡看著撒嬌的兒子,抱著親了一口:“若是每日都能寫這麼好爹爹便放心了。”

“那澹策就每天都寫這麼好!”

杜衡挑眉看著兒子:“今天說話怎這麼貼心,又憋著什麼壞?爹爹可同你說,你易叔叔已經去給彆家的人做關公大刀了,爹爹可不會做那大刀。”

澹策道:“哥哥說了,易叔叔他是大人,大人有大人的事情要忙,澹策不會纏著叔叔的。”

接著又在杜衡的手臂上蹭來蹭去:“但是哥哥不是大人,澹策今晚想跟哥哥一起睡。”

杜衡抿起嘴,他就曉得這小子平白無故才不會這麼聽話。

秦小滿道:“承意明兒個不必讀書,讓他們倆回房間多玩一會兒也沒什麼。”

“小爹最好了!”

澹策高興的歡呼,趕忙拉著承意的手就跑過去喝暖湯了,還一邊同承意道:“哥哥,我待會兒給你耍大刀,可比虎子耍得好多了,明天他過來你就彆看他耍了。”

杜衡看著一個乖巧坐著,一個跪趴在凳子上一起喝暖湯的兩個小朋友。

承意一貫是食量不大,但是喜歡吃東西,半碗暖湯也喝不完,還是澹策把自己的喝光了再幫他把剩下的湯也喝了個乾淨。

杜衡笑著搖了搖頭。

兩個小朋友回了屋子,杜衡才取出了從前衙帶回來的冊子。

秦小滿便盤腿坐到了杜衡身旁,與他一同看著冊子上的內容。

“縣府要采買水利建造材料,選中誰家,不單誰家就有一筆大單子,更要緊的是與縣衙便有了往來。”

秦小滿道:“你不往來不就是了。”

“我倒是可以不往來,隻是這些事情到底還是底下的人去辦,攔不住他們有往來。”

秦小滿也曉得地方大戶多還是想和縣衙建立人情往來關係,自是多有好辦事的地方。

此次買建材被選中的人家自於他們而言乃是一項好差事兒。

“攔不住那就選個不錯的人家。”

秦小滿翻看著冊子,一下子就瞧見了為首的魏家,不由得凝起眉頭:“這魏家怕是不行,先前魏佰對縣府出言不遜也就算了,上回走訪這魏舉人又壓榨雇農。”

杜衡道:“我知道,聽江豈說魏家是縣裡的老鄉紳戶了,人脈廣,產業多,乃是一方豪奢。”

若是個良善的,杜衡倒是還會酌情與之來往著,隻可惜未曾細細了解就已知不是甚麼好的,哪裡還能助紂為虐讓其更囂張。

“首要便排除了這魏家,其餘的還得在做一番調查才是。”

兩人一起翻看研究了半個多時辰也沒研究出個結果來,不過倒也又了解了一番地方勢力。

水利一事到目前都還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眼看年關將至,杜衡也不打算對縣衙班子裡的人摳搜,預備著還是給縣衙裡的一眾官吏做點年終獎賞,畢竟這半年縣衙裡的人辦事也還算勤懇。

往年是忙過秋收以後就閒散了,今年冬縣裡和村裡都在忙著做水利建設,一樁公務忙完又接著一樁,屬實也是不易。

兵房把改教的匪身婦孺押送往公莊上時,杜衡和秦小滿便順道一起前去鄉裡的公莊看看,把莊子上的一些家禽豬羊等牲口選備好,等縣衙裡年節休沐前把東西發放下去。

於此同時,還能看看各鄉裡的水渠水車的建設進度。

杜衡去了一趟公莊,把事務安排好後,與秦小滿一道出去逛悠。

鄉裡修建水渠引水灌溉的熱潮很高,勢必都想明年春夏之際秧苗就能得到水車的灌溉,杜衡召集裡正做了集議以後,十二鄉便爭先恐後的量地搭夥兒,未有十日就有村子趕著前來繳納了測量冊子,工房前去核對一番無誤後,戶房很快就下放了款項。

現今十二個鄉都已經前後去縣衙裡領了補助款,風風火火的在做水車建造。

鄉野上熱鬨,跟春耕時候一般。

杜衡和秦小滿拿著工房繪製的村地圖,看著村裡的水車建設點是否得當,也算做是抽查了。

在靠近河流水渠的地方建造的筒車,隻要將堤壩固起阻住水流過下麵部分,輪子轉動可將水引筒進水槽直接流到水田中,如此就直接節省了人力在春夏之時擔水澆灌了。

但位置高的田地遠離河流水渠,建造的就是另一種水車,就需要耕牛或者人力踩踏來轉動水車引水進田,據聞一人之力轉動水車澆灌,一天可以灌溉五畝地,用牛的話就更為省力且能灌溉更多的田地了。

這筒車和水車的建造工匠師傅一般都會,江南水地也多有書本記載,引過來就能使用,杜衡倒是比之自己操手要放心的多。

“慢著些,慢著些。”

“當心點,可彆挖壞了縣裡規劃的水渠經道。”

秦小滿聽到遠處如同老父親一般嗬訓著人做工的聲音,他抬頭瞧了一眼,指著地圖對杜衡道:“這地圖上沒有標紅啊?怎的也有人在此處建水車。”

杜衡也看了看地圖,做了核對。

正當他預備做下筆記時,一名工房乾員連忙上前道:“大人,此次不是縣裡規劃的水車點。這片地是黃地主家的,聽聞縣裡要興修水利以助鄉民農桑灌溉,黃地主便自行出資給雇農地也建造水車,屆時接上縣裡規劃的水渠。”

“此番可是不妥,大人?”

杜衡擺了擺手,讓那乾員先退下去自忙自的,他和秦小滿未驚動人,看著雇農與之東家建造水車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