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116章(2 / 2)

秦小滿瞧了一眼,看著被小崽子嫌棄委屈巴巴的人,寬慰了一句:“也還好吧,不是前兩日才刮過麼。”

話畢,卻又忍不住調侃:“不過也是,人不得不服老,上了年紀長得快些也正常。”

“怎麼可能!”

杜衡睜大眼,旋即拉住了秦小滿:“要不然你試試?”

“我才不要,彆人不試的我也不試。”

“彆害羞啊,試一試吧......”

話音剛落,仆役的聲音響了起來:“老爺,易百戶來了。”

杜衡和秦小滿聞言都揚起了眉毛:“他怎的來了?這麼晚了,人呢?”

“在門房處。”

杜衡和秦小滿信步前去。

“老爺、夫郎。”

“都做百戶了,還叫什麼老爺。”

杜衡見著一身戎裝的易炎,許是騎馬過來的,身上已經有些打濕了:“可是有什麼事,冒雨還前來縣衙這頭。”

“將軍得到信,陛下已經進秋陽縣地界了,明日當能進城,我特意過來給您帶句話。”

杜衡蹙起眉:“不是到地方會提前給信麼?怎的都進地界了還沒有官差到縣衙先打招呼?”

“聽將軍說陛下本無意於走秋陽縣,隻是遇上夏雨不好繞走小路,這才轉進了秋陽縣。陛下隻做經行,並不久留,眼下又是秋收節氣,不好叫地方上興師動眾心思全數花在接見一事上耽誤秋收,府城駐地在縣裡,為此隻送信去了軍營讓將軍早做接見,就不必滿縣官吏都忙接見的事宜了。”

“但明日經行,還需縣中官吏迎接。”

杜衡連忙應聲:“這是基本的禮數,我知道。好,明日我便安排下去,倒是辛苦你跑這一趟。”

“無妨。”

易炎把消息帶到也不便多留:“那我便先行回營了。”

杜衡送走易炎,吐了口濁氣,這也來的太突然了。

果真皇帝不會安安定定的按照套路出牌,實在也是難為帶著一大批人還行蹤不定。

哪裡還敢等到次日再做安排,杜衡連夜就派人通知了縣衙班子的一應主事官吏,提前捎個口信兒去,隻怕明日慌忙亂了陣腳。

大風大雨的,縣裡的官吏得知明日的大事,誰都沒睡上個整覺。

夏日天本就亮的早,然則還沒等著天亮,縣衙裡的官吏都到了個齊整。

簡單的做了個集會後,天方才大亮,杜衡整齊了官袍,帶著縣衙班子的一應官吏和縣中的鄉紳耆老,一道在縣城門口迎接天子經行。

消息快的商戶民眾,也都一早在酒樓沿街占了好位置,隻待著瞻仰天顏。

雨後街市屋瓦青石像被洗過一樣,若非是見此潔淨,晴朗的天氣下倒像是昨夜未曾落過大雨一般。

在所有人焦急又緊張的等待下,約莫辰時間,遠遠可聞皇帝儀仗的聲音。

諸人不語,卻都在心下過了兩個字:來了!

不過半刻鐘的時間,開路將領士兵先到了城門口:“陛下經臨!縣官吏跪迎!”

一眾迎接者連忙跪下,叩等皇帝前來。

杜衡跪叩在地上,兩眼隻能看著前兩年才修的三合土道,隱隱還能聞見昨天雨水的味道,不免汗顏,這樣子還瞻仰個屁的天顏。

也不曉得跪了不多,依仗聲仿佛已經在耳邊了,數不清的車馬之聲響動後,接著陷入了安靜。

杜衡好像聽到了一聲:“陛下,秋陽縣到了。”

“秋陽縣知縣杜衡攜縣中官吏鄉紳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杜衡帶著諸人起身,接著又行大禮,本就跪得快麻了的雙腿又跪了下去。

眼睛也不敢胡亂看,隻怕是多瞧皇帝一眼叫禦林軍直接翻飛下馬一槍就刺了過來,杜衡隻朝著人來的方向,朗聲念完詞便跪下。

前頭是開路的將領士兵,中前方才是皇帝的車馬,他甚至都沒看清楚皇帝是騎的馬還是在馬車裡,便又再次跪叩下去和黃土地麵麵相覷。

“秋陽縣。朕倒是記得,昔年還在做皇子的時候前往地方上查鹽稅之時曾路過。”

開路的士兵兩列散開,顯出一名騎著黑馬的男子,一身錦繡,並不曾著明黃衣袍。

話畢,男子揚手:“都起來吧。”

眾人站起身,卻也都局促的不敢大喘氣,雖說皇帝言語也並未嚴厲,甚至可以說親和,但天子威臨四方,光是偌大的陣仗和萬數兵馬就已經叫人後脊生汗了。

一時間也忘了什麼瞻仰天顏的話了,隻怨他們杜大人的臂膀不夠寬厚把他們全都給擋了去。

“秋陽縣知縣,杜衡?”

聽到被點名,杜衡心中微微一緊,低垂眉宇恭順的上前:“小官杜衡,參見陛下。”

這朝走上了前去,杜衡才窺見了皇帝的模樣,除卻英武俊朗之外,倒是並沒有甚麼特彆之處,此次陪行的是六王爺,兩人一母同胞,眉宇之間倒是有幾分神似。

周遭一同陪騎的都是些陌生麵孔,杜衡一個都認不得,但能估摸出身份都了不得,必當是朝中顯貴。

“朕記得昔時這縣裡好似並未用種棉花,今從縣外經過,倒是見著成片的棉花早熟的已經開始吐棉了,一時間尚且引人貪看。”

“陛下好記性。昔年縣裡確是不曾種棉花,秋陽縣天乾沙地廣,適宜棉花種植,前兩年才從他地引了種子前來種植。”

“收成可好?”

“回稟陛下,曆年產量有所增加,而今已可隨商隊遠銷寒地。”

馬上的人聲線上揚了些:“如此甚好。”

皇帝出此一言,立馬就有人接腔:“秋陽縣農桑穩上,乃是百姓之福,天下之福。”

言談之間,杜衡好像聽到了兩聲肚子的咕咕叫聲,但是又不確定是聽錯了,又是誰的肚子在叫。

除了皇帝不能亂看,大臣自也不是他這等微末小官可以隨便看的,他不能隨意開口,關注點也有些偏。

然則皇帝未接馬屁,隻沉聲道了一句:“快些進城吧。”

杜衡作為知縣,便跟在皇帝車馬不遠不近一側,進縣以後,縣裡便沸騰了,車馬本就多,老百姓沿街陸續跪拜。

參迎之聲可謂之山呼海嘯。

隊伍走的格外的慢。

杜衡不行走在一頭也毫無壓力,夾在隊伍裡見百姓如此熱情,雖被參拜者並不是他,但也能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受,這待遇即便是當初他正任也不曾有得。

也不怪有人謀權篡位都想做皇帝。

一呼百應,不怒而可讓人危,也隻當真貼近了皇帝周遭方才能感受一二。

正直他感慨之際,忽而掃見了貼身伺候皇帝的太監不知同人耳語了幾句甚麼,好似在勸皇帝回馬車還是什麼。

杜衡即使隔得還算近卻也不敢細聽亂瞧,這裡的侍衛眼睛比鷹還敏銳毒辣。

“杜大人,此處進縣衙還要多少時辰?”

一道身影忽然貼近了杜衡,尖細的聲音隨之落進了他的耳朵裡。

“按正常速度一刻鐘方可抵達,隻不過而下車隊徐徐,當一刻半鐘。”

杜衡心中不解,不是說隻經行,並不做停留的,怎的又問起了縣衙的距離。

他立馬回想了一遍縣衙裡亂不亂,今早上可把東西收拾了齊整?正當是有些緊張時又聽道:

“昨夜天寒,陛下身子微有不適,最近之處可有甚麼大宅所?”

杜衡晃然明白了過來,他微微傾身同太監耳語了兩句。

太監麵上一喜,徐徐便行去了皇帝方向。

不過須臾,杜衡便收到了太監的眼色。

杜衡上前行禮詢問:“陛下,秋陽縣縣學即在前方不遠處,您可要看看?”

“教化是興盛之基,便去瞧瞧吧。”

前去縣學非主要目的,而是在縣學的街上,不過幾步遠就有新建的公廁,瞧見新鮮花樣,皇帝勢必問上一嘴,隨之便能理所應當的前去看看。

於是乎,一眾官民就見著皇帝下馬,在禦林軍的護衛之下進了茅房,片刻後出來神清氣爽。

老百姓有點懵,隨之直呼皇帝親民,竟然連茅房也親自探訪。

“此般將裡坊單隔建出來乃是利民之舉,各地當推行才是!”

皇帝出來時抬頭看了一眼興修的還挺不錯的茅房,同一旁的隨行道:“好生記下,取各地所長,來時回京可整合出法令。”

“是。”

擦手之際,燕呈啟看了一眼不遠處守著的年輕知縣:“杜衡,朕聽過你的名字。先前呈玦下巡囤兵回京之時,曾讚你正任後讓秋陽縣大有改觀,而今親臨,確有所長。”

“好好做官,朝廷需要你這般務實做事的年輕人。”

杜衡乾乾一笑,這所長不會是指將茅房從裡間單獨搬到外頭吧,往後朝野提起來恐怕也不好聽啊。

豈非張口閉口之間都是那個修茅房的?

咳~這賞識方式多少是有點讓人抬不起頭來了。

“多謝陛下,小官自當儘心竭力為國為君為民。”

皇帝拍了拍杜衡的肩。

官隊離城的時候已經快要午時,小小的秋陽縣,硬是叫燕呈玦逛了一個多時辰。

若非是縣城太小,南巡軍隊人數過多,不利於駐紮停留,皇帝說不定還會再留一兩日。

眼見著官隊隊伍的尾巴也消失在了官道上時,縣中的官吏與鄉紳都已是大汗淋漓。

一直弓著的背才直了起來,老腰都給折騰的酸的很了。

瞧著京都官員雖是權勢重大,但總見皇帝這身子也是不多吃得消啊,一眾規矩禮數也忒多嚴苛了些。

地方上天高皇帝遠的,自也有些好處。

杜衡也感慨,皇帝雖是一呼百應,但也有為難之處啊。

就好比是受了寒半道上鬨肚子,礙於麵見老百姓還不好回馬車裡,也不好快馬前去縣衙方便,得兜兜繞繞的做個麵子才行。

連三急都不能自由發揮,實在也是叫人唏噓。

“可瞻仰到天顏了?”

杜衡默著揮手遣散了緊繃了一上午弦兒的官吏,找到了和秦小滿一早約好的酒樓。

“酒樓上視野開闊,一眼就能看到,隻不過軍隊的人看護的緊,那眼神跟刀子一樣,叫人不敢多看。”

杜衡端起了桌上的一碗茶水喝了個乾淨:“你在這頭倒是還容易瞧些,我跟在隊伍裡反倒是局促的很,不敢隨意有什麼動作。”

秦小滿拿著蒲扇給杜衡扇了扇風:“這般威視下可不敢冒頭,隻要沒出什麼茬子,順順利利的就是最好的表現了。”

杜衡認可的握了握秦小滿的手:“而下是當真可以安心等著大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