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和元年,冬。
涇陽城外。
蕭瑟的寒風呼呼的刮著。今年雪下的格外大。一些民房都被壓塌了。沒了去處的村民都躲進了城門外的救災棚裡。
靠著城裡那些個富戶救濟,倒也還算過得去。也沒聽說餓死人。
棚子裡的一個角落,突然傳來了兩聲微弱的嬰兒啼哭聲。
“唉,又多個吃飯的丫頭。”
說話的是孩子的親娘,顯然,她對這個孩子沒有絲毫期待。倒是孩子他爹看著孩子目光溫和。聽著妻子話,渾身便是一僵。
是啊,多個丫頭,就多個人吃飯。可是自家現在都是靠彆人救濟。每天每人就那麼兩碗稀粥。如何養的起這個丫頭。
男人倒是想養,可是妻子兩天了都沒有奶,那省下來的米湯女兒又不喝。沒辦法,夫妻決定把孩子丟到官道上。若是她命不該絕的話,興許能遇見個什麼老爺夫人的將她撿回去。
就這樣,一個裹著薄棉襖的女嬰就這樣被丟到了官道上。雪白的地上,一個灰撲撲布包倒是挺顯眼的。那偶爾伸出棉襖的小手上,一串紅豔豔的玉鏈掛在上麵,隻是她的爹娘仿佛都看不見。
夫妻倆再來的時候,孩子已經不見了。二人自是雙雙鬆了口氣。從此他們便和那丫頭沒關係了。
被扔在路上的自然是星瑤,隻是她這會兒被封印了記憶。同那剛生出來的嬰兒一般無二。
阿玉倒是沒被封印記憶,可她被鎖在相思裡,隻能眼睜睜看著小公主被扔到那冰冷的雪地。真是心疼的不行。一雙眼四處探尋,希望趕緊來個人將她撿回去。
不過小半個時辰,星瑤露在外麵的皮膚就已變成了紫色。哭聲也漸漸弱了下來。
就在此時,阿玉眼尖的看到遠處官道旁的棚子裡過來了一個人。待他走近,心頓時涼了大半。
那人穿的比小公主這世的爹娘還邋遢。是個頭發都白了一半老頭子。走路顫顫巍巍的,仿佛下一刻就會倒下一樣。
“咦?”
不可置信的目光在星瑤身上掃過之後便成了狂喜。
“嘿嘿,真是天不絕我靈仙一派。小丫頭,你以後就跟著我咯~”
說罷俯身抱起嬰孩兒,裹進懷裡,大步離開。哪有方才絲毫的老態。
阿玉看的目瞪口呆。
從小公主身上傳來的絲絲溫熱,可以看出這老頭兒是有內家功夫的。這才沒多久,小公主身體就回溫了。
隻是不知道,這老頭兒是何來曆……
不過半天功夫,老頭兒抱著星瑤進了一片深山。阿玉眼瞧著一路所遇的大小動物無不是見他就跑,心裡更是疑惑。
那高聳入雲的險峰,老頭兒也不知道使的哪門功,噌噌噌的就攀了上去。看的阿玉咂舌不已。
小公主這是跟了個什麼妖孽喲!
一路上吃了那麼多驚,還以為山上有什麼更稀奇的。誰知山上隻有兩間小茅屋。那其中一間屋頂還是塌的。
老頭兒,顯然也是很久沒回來了,見了也是頭疼的很。本想把小娃放去去修屋頂,誰知星瑤這會兒倒是哭了起來。
餓了兩三天,肚子裡就灌了點米湯,能不哭嗎。
“乖乖,師傅這就去給你煮吃的。”
老頭兒說著連忙回房間裡拉了一袋米出來。熟練的點火煮粥。熬了小半個時辰,把粥熬的稠稠的才舀了起來。
隻是不管怎麼喂,小娃就是不肯吃。
真真是急死個人。
半響,不知道老頭想到了什麼,放下了手裡的娃出了門。
一個時辰後,阿玉隱隱聽到幾聲虎嘯。沒多久就看見老頭拎了隻老虎回來。那老虎不知怎麼回事,看起來軟綿綿的。老頭兒將它放到榻上,又抱過了小娃將她湊到老虎腹下。終於見她肯喝奶了。
阿玉和那老頭兒不約而同都鬆了口氣。
一晃眼便十三年過去。
撿回來的小娃取了名字,名喚雪瑤。老頭沒有提起過他的名字,隻是讓雪瑤喚他師傅。
深山裡除了師徒兩再沒一個活人。雪瑤從小便聰穎過人,學什麼都快的很。老頭兒真是恨不得將全身的本事都教給她。隻是這丫頭對他的本事都不咋感興趣,每次都要使出十八般廚藝才能哄得她學上一點。
好在,這麼些年小丫頭在醫術上麵頗有小成,讓他老懷安慰。
也不知道這丫頭是像了誰,平時呆呆的,可一說到吃,便跟換了個魂似的。叫人哭笑不得。
自從前兩年無意中跟她說起了外出遊曆時吃過的美食,這丫頭就時不時的吵著也要去遊曆。隻是自己大限將至,隻想魂歸門下,沒有答應她。
“唉……”
老頭長歎了一口氣,轉身回房裡,把這些年攢的寶貝都翻了出來。
七日後。
“瑤丫頭,你進來。”
屋外正製著桂花糕的白衣女子手裡一頓,乖乖放下手裡活,洗了洗手推門走了進去。
“師傅。”
一進門,雪瑤心裡就是一陣不安。她總覺得今天師傅臉色多了些灰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