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來一碗大的, 加鴨血加鴨肝, 不要豆腐泡。我不愛吃那個。多放蔥和香菜。我掃碼了啊, 你看下錢對不對。”
“都是老顧客了, 用不著這麼麻煩，不用看。你稍等, 馬上就好啊。”
“老樣子, 小碗。多了吃不下。”
“好嘞, 您自個找個位置坐哈！”
“兩碗鴨血粉絲湯，多放豆腐泡, 不要香菜, 多加蔥。哎，老板, 桌子上沒醋了，你店裡還有嗎，給加點。”
“我這分不開身，勞駕, 您自個過來拿。我給您這碗放兩倍的豆腐泡。”
“大碗，粉少放點，多舀湯。我就喜歡喝你家的湯。”
“行，您放心。我額外給你拿個碗裝湯。”
舒山泉之前隔得遠遠地看, 隻知道店裡有人。至於人多人少，他壓根沒看清楚，光顧著讓秦老爺子答應換家店吃飯了。這會走近了, 舒山泉這才發現，店裡的人哪裡是叫多，簡直就不是一般的多。擠擠挨挨的，店裡連把空椅子都找不到。每一桌的人都是滿的，顯然為了吃粉，大家都選擇了拚桌。
就在舒山泉觀察的時候，又進去了好幾個人。因為裡頭已經沒位置了，那老板還連連道歉：“不好意思，店麵有點小。您幾位是排隊還是乾脆打包帶走？”
“要是家或者上班的地方離這遠的話，我建議你們最好還是在這吃。粉絲容易坨，乾濕分離都沒用。時間久了壓根沒法吃。”
進來的幾個人猶豫了一會，最終都選擇了排隊：“難得過來一次，要吃就吃剛煮出來的，這樣口感才好，才不辜負美食。”
“不就是排一會隊麼，我排了。”
“那行，謝謝各位體諒。我給你們多加料啊！”
老板的態度十分熱情，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美食店店主，並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唯一特彆點的大概就是，他為人特彆大方，特彆會做生意。善於以小利安撫挽留客人。
套路大家都懂，但是老板這麼一做，即使顧客們心裡都明鏡似的，也不免好感倍增，有種占了便宜的竊喜感。
在外麵觀察不出什麼來。舒山泉索性直接走了進去：“老板，店裡就隻賣鴨血粉絲湯嗎？也沒看見餐牌啊。”
“對，隻賣這個。”忙著煮粉的老板並沒有察覺到不對，頭也不抬地說道。
周圍的食客見狀，幫著說話：“你彆看店裡菜品單調，這食物啊，好吃才是硬道理。你說是不是？這家店的鴨血粉絲，是這個。”說著，有人比了個大拇指。
“總之你試試就知道了。前幾天都還有人因為太好吃，誤以為老板在湯裡加了罌|粟，最後給舉報上去了。你想，這得有多好吃。管保你吃了以後，一天不吃就抓心撓肺地想，回家都睡不著覺。我就是這麼成回頭客的。”
舒山泉沒打聽出什麼事來，隻好裝著被說服的樣子，半信半疑地說道：“有這麼神？真能好吃到這個地步啊。我也不是沒見過市麵的，從小到大各種美食我都沒少吃，還真不信這個邪。老板，就給我來一份小的，我嘗嘗味。”
“得嘞，你稍等。”老板在玻璃窗隔開的半開放式廚房內應了一聲。
等到舒山泉的鴨血粉絲湯煮好的時候，剛好有人吃完離開，騰了個位置出來。舒山泉端著碗坐過去，才一湊近，他眉頭就忍不住一動：這鴨血的顏色，有些不太對啊。
之前不好意思盯著彆人的碗看，舒山泉也就沒發現。這會屬於自己的這碗上來了，舒山泉這才覺得，鴨血的顏色，似乎深了一些。
拿筷子翻了翻，把埋在底下的鴨腸帶了出來。鴨腸的顏色，也過於白了。頗有些慘白的感覺。像是藥水泡的。
鴨肝鴨胗看起來倒是還好。
舒山泉沒打算吃，他對麵的人見狀，忍不住提醒道：“粉絲湯涼了容易腥氣，雖然老板手藝好，不過鴨子麼，就這樣，避免不了的。能做到熱的時候沒異味，就已經是人老板有本事了。趁熱吃，彆光用筷子攪。”
舒山泉衝好心提醒的大叔笑了笑，借口道：“我貓舌頭，吃不了太熱的。必須翻一翻散散熱氣才行。”
“這樣啊。”大叔恍然大悟，甚至還體貼地問道：“要不你找老板拿個小碗，夾出來放小碗裡吃。這樣就不燙了。”
“放心，老板人很好的。你要是不好意思過去，我去給你拿？”大叔十分熱心。
這粉明顯有問題，舒山泉有心想勸大叔彆吃了。不過看著大叔已經快見底的湯碗，舒山泉頓了頓，還是選擇了閉嘴。真說出來，對方這會估計也不會相信。更何況，吃都吃完了，與其讓大叔知道不對勁，還不如就這麼繼續無知下去。起碼不會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很多時候，無知是福！
“不用了，這樣就好。”一碗十足美味的粉絲湯放在麵前，自己卻一筷子都不吃，太過於可疑。大叔的話提醒到了舒山泉。怕用障眼法會引起店主的警惕，哪怕這個可能性微乎及微也一樣。舒山泉沒敢施法，隻好假裝玩手機。
沒連店裡的網，自己開了流量，舒山泉趁機打開企鵝群。
打從發現這家店開始，他心裡一直有個疑惑。
山泉水是甜的：我發個定位，就這個地址，這家店好像有點不對。之前有沒有人路過這裡，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舒山泉一直很納悶，要是平時也就算了。這段時間，因為路天朗的事，L市聚集了不少同道，按理說，這家店這麼高調，應該早被發現了才對。怎麼居然還能正常營業。
群裡正在聊天的人很多，舒山泉的消息才一發出去，眨眼就被刷得看不見了。他等待了一會，還是沒有回複。舒山泉又重新發了一遍，才有人注意到他的話。
小和尚天天挑水喝：聽說過，據說很好吃，昨天出去做法事的時候，還聽到兩個善信在聊天，無意中提到過。不過小和尚我吃素，沒這個口福啦。小僧修為尚淺，怕把持不住自己，一直避著這家店走來著。怎麼，這家店有問題？
今天也是算命準的一天：你還挺有自知之明。我也沒去過，之前我腿不是傷了麼，現在還在醫院裡住著呢。彆說，這醫院的病床睡著正經挺舒服。我都有些舍不得離開了。
貧道真的可以找對象：這家啊，地址看著有點眼熟。
過了一會，清行道長又發了一條消息出來。
貧道真的可以找對象：我想起來了，這家店我之前追路天朗的時候有路過。不過那會走得急，就沒細查。他家煞氣挺重的，估計做生意的時候黑心肝了。八成用的過期、不合格的食材，地溝油什麼的，還有各種有毒的添加料。應該害了不少人，不然不能有這麼濃的煞氣。路天朗下地獄後，第二天一騰出時間，我就隨便找了個理由，向衛生局舉報了。
貧道真的可以找對象：怎麼，我看錯了？莫非我誤會了店家？
感情那個舉報添加罌|粟，是這麼回事啊。
山泉水是甜的：也沒錯。
舒山泉整理了一下措辭。
山泉水是甜的：我也看到濃重的煞氣了。聽人說，衛生局是下來檢查過，不過沒檢查出不對來。所以應該不是地溝油之類的事件。
畢竟衛生局是專業的，查一家餐館，調查有沒有罌|粟的時候，這些當然也會一並檢查，不可能疏漏過去。
山泉水是甜的：煞氣是騙不了人的。而且據我所知，這家店是新店，才開業一個多月。有毒物質害人，也要積少成多才能把人害死。這一個半月就是天天吃頓頓吃，應該也達不到送命的程度。而且，如果真的鬨出過人命，事情早傳開了，這店哪還能安安穩穩地開到現在。
山泉水是甜的：可這麼重的煞氣，要說沒人命，我是不大信的。光是危害食客身體健康，以他們開店時間的長短，不至於有這麼多煞氣。我覺得這裡麵，肯定還有蹊蹺。我再細查一下。
既然有人接手了，大家對舒山泉的實力挺信任的，也就換了話題，接著聊之前的事。
說完正事，舒山泉還沒收起手機，突然就有人屈指在桌麵上敲了敲：“朋友，你不吃粉能不能讓個位置？店裡人這麼多，你這樣霸占著不太好吧？”
“臨時有事。不好意思，剛剛家裡人突然找我商量事情，這才耽擱了一會。”說到這，怕直接走，棄美食於不顧會引人詫異，舒山泉找店主要了個打包盒：“正好得馬上趕回去，我打包回家吃好了。”
把東西打包走，回到家後，舒山泉把打包盒放到茶幾上。耽擱了這麼久，鴨血粉絲湯早涼了。沒有外人在，舒山泉直接夾起一筷子粉絲，放到鼻子下聞了聞。
之前那大叔說的沒錯，粉絲湯放涼後，是會有腥氣。但這腥氣，卻不是鴨子身上的鴨腥。
把裡麵的食材，一一挑出來聞了個遍。因為腥氣明顯了些，舒山泉很快就知道，他為什麼總是覺得這家店不太對了。
難怪有這麼重的煞氣。這一碗鴨血粉絲湯裡，裝的可不是什麼鴨血鴨雜綠豆粉。而是一條條人命。
與其說是鴨血粉絲湯，倒不如說是人血粉絲湯，還更貼切一些。
不過為了避免判斷失誤，謹慎起見，舒山泉提起粉絲湯，去特殊部門走了一趟。
在特殊部門下麵的實驗室裡，用儀器化驗了一番。果然像舒山泉猜測的那樣，那一塊塊所謂的鴨血，其實是貨真價實的人血。
“這些血塊應該是人血混雜而成的。大都是些普通人的血，不過裡麵含了一點點靈氣。應該是有修行者，把自己的血混了進去。量很少，但再少，畢竟是修行者的血。修行者的血液充滿了靈氣，有靈氣的東西，味道總是好的。這大概就是那家鴨血粉絲店，為什麼有那麼多客人的原因。”
“初步懷疑，這個修行者應該就是幕後主使。”
“那鴨雜和粉絲呢？有問題嗎？”舒山泉問道。
“也有，不過沒人血那麼恐怖。鴨雜都是真鴨雜，粉絲也都是真正的綠豆粉做成的。隻不過都用屍水泡過。然後粉絲裡加的油，應該也不是什麼葵花籽油花生油，而是專門提煉出來的屍油。”
“這店主夠重口味的啊，拿人血煮粉絲，虧他想得出來。我上一回看見，還是上學那會讀水滸傳，裡麵寫的孫二娘的人肉包子。沒想到現在居然都有現實版了。”旁邊輔助化驗的研究員忍不住開口：“這以後還讓人怎麼安心出去吃飯？”
“外賣還能叫嗎？！”
“平常吃東西不乾不淨也就算了，頂多拉拉肚子。現在倒好，一不小心就吃了同類。事後知道了還不得惡心死。算了，以後還是乖乖吃食堂吧，食堂最安全。”聽說出了人血粉絲，特殊部門裡沒出外勤的，都湊過來看情況。知道了來龍去脈後，不少人都忍不住為自己以後的飲食問題操心：“隻能說，幸好咱們部門的食堂大廚，做菜味道還行。不算太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