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勇軍原本以為, 舒山泉說的，就已經是人間地獄裡才會發生的場景。然而事實證明, 事情隻會比他人描述的更加糟糕。
坐牢就坐牢，為什麼還要被迫配合研究人員的各種實驗？
爆破符這種東西, 也能往人身上貼？
作為人類的一份子，他到底還有沒有點人權了？
現在不是法治社會嗎？！
趙勇軍險些以為，自個穿越去了封建年代，要不然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哪怕實驗的時候，全程都有安全措施，不會發生意外，讓他英年早逝。可劃破點皮，燙傷塊肉什麼的，還是無法避免的。獄警們也都不管這些, 頂多實驗完了，拿些藥給他處理。而這些藥，也隻能保證他不會感染，促進傷口愈合。再多的就沒了。
傷好了，可傷口留下來的疤痕，卻會一直存在，不會消去。
這讓趙勇軍無法忍受。
他一直是愛美的。進來以前, 身上彆說是疤了，就連顆痣都找不見。但凡是影響外貌的東西, 全被他想辦法無痕除了。
現在倒好, 一直精心養護的皮膚, 因為缺乏護理，泛起油光，毛孔粗大，粗糙不堪不說，上麵還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疤痕。
不用照鏡子，趙勇軍都能想象到自個現在是什麼鬼樣子。
才進監獄的時候，趙勇軍天天都想找麵鏡子，好能仔細看清自己的臉，把清潔工作做到位。沒幾天，趙勇軍就不想了，因為他無法接受鏡子裡醜陋不堪的自己。
看不到，就還能當做不存在。
然而事與願違。
“這個糟老頭子是誰？”
在一次改良水鏡術的實驗裡，趙勇軍看著水鏡上人影，好一會，他才意識到，眼前這個不堪入目的人是他自己。
趙勇軍今年四十三歲，算起來還是壯年。真要說，在最新的年齡劃分裡，他這個年紀，都還是青年。然而他現在看起來，足足有六七十歲。
還是毀了容的六七十歲。
之前他發明的那個汲取生機的法門，什麼都好，隻有一點，一旦停了，就會遭受到反噬。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吸取到生機了。監獄裡完全不給機會。以至於原本隻有三十出頭的外貌，在反噬的作用下，又缺乏保養，還有經常受傷留下來的疤痕。這讓他看起來，比平常人更加衰老醜陋。
趙勇軍再也沒有什麼時候，比這一刻，更想直接失去意識。怎麼都好，隻要看不到這張臉就好。
他甚至想去死。想利用實驗失誤自殺。死了就不用忍受這些了。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進監獄之前，舒山泉說的那一番話，居然是真的。不管他怎麼尋死，最後都死不了。實驗過程裡，安全保障方麵的工作做得太到位了，想死難如登天，根本做不到。
他依舊隻能頂著一副難看的臭皮囊在這個世界上存活。
趙勇軍開始越發地怨恨把他抓住的舒山泉，怨恨逃過一劫沒乖乖頂罪的雷雅織。怨恨判他的法官，怨恨把他送進來的警察，怨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包括他自己。
怨恨著怨恨著，怨恨到最後，趙勇軍第一次感覺到了後悔。悔不當初。
如果當初沒一時邪念，沒殺過人就好了。
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
以現代的醫美技術，他即使不能保持住三十出頭的外表，但比一般人顯得年輕，還是可以做到的。完全不至於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然而現在再怎麼後悔也晚了，無濟於事。
後悔的人裡麵，除了趙勇軍之外，還有一些知道內情的警察。
人血粉絲湯什麼的，無意中吃過的警察們，事後吐得臉都發青了。大半個月沒敢吃葷。一個個的，都還做下了毛病。一看見毛血旺、血腸之類的菜色，就下意識地反胃。
甚至於這件案子的真相，都沒人敢往外公布。一個是怕有人模仿作案。就跟開膛手傑克出現以後，不少犯罪嫌疑人跟風。在殺人的時候，都愛用類似的作案手法一樣，影響太惡劣了。
還有就是，這家粉絲店開業的這一個多月，生意十分火爆。L市不少人都去吃過。這事要是爆出來，市內大街小巷的環衛工估計都要忙不過來了。吐過之後，得有不少人患上厭食症，沒法正常飲食。
除了這些，也怕有性格極端的人，單純因為覺得人血好吃，從而走上歪路。
所以能瞞就瞞，無知是福。有些事還是埋在檔案室裡，不見天日來得好。
因為上回追路天朗的事，舒山泉一直惦記著要買輛車。雖然他哥說過要送他，不過兩人的審美不太一致。他哥那人喜歡高調，車子除了安全性之外，最先考慮的就是外觀。
一輛車夠不夠拉風，夠不夠帥氣，是決定席衝山到底會不會掏錢買下它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