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抿著唇, 氣呼呼地瞪著他。
她此時被龍胤這麼一說破，隻覺越發氣憤和委屈, 隻得用力反駁道：“我沒哭, 蘇家兒郎流血不流淚！”
龍胤生怕她再哭出來, 連忙在蘇如麵前半蹲身子。
他像是在哄孩子樣，湊上去輕聲哄著她, “是, 沒哭, 沒哭。師兄，方才看走了眼。師弟不是在落眼淚, 是在落珍珠。一顆顆落得我心裡疼。”
蘇如吸了吸鼻子, 龍胤這樣一蹲下來方才強硬的氣勢全無，倒真像是在伏低做小，“師兄大可不必心疼, 自古隻有鮫人落淚成珠。我是人, 不是魚, 哭不出珍珠來。”
“師弟怎麼突然緊張了？”龍胤笑著逗趣道：“是怕真成了小鮫人，師兄成日欺負你，拿你的珍珠淚去換錢嗎？”
蘇如怔怔地看著龍胤。
龍傲天何時成了睜眼說瞎話，信口雌黃的無賴？緊張？他哪隻眼睛看見她緊張了？
“嗬，師兄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她冷哼著，把眼淚全收了回去。
“哦？師弟有何見解，師兄我洗耳恭聽。”
她神色一變，龍胤看得最是清楚。委屈他總算是給哄好了, 就是不知這脾氣怎麼在冒著冒著一直在見長。
“想不到龍胤大人，也是貪財之輩。還妄圖豢養鮫人，發家致富不成？”
龍胤沒忍住，戳了戳蘇如的小臉，“師兄不要其他的魚，就想著眼前這條。”
“眼前？”蘇如揮開龍胤的爪子，將他臉上的笑意全看在眼裡，她在他眼裡就是一條魚嗎？
遂撇了撇嘴，接著沒好氣道：“師兄，青天白日的您可看清楚了。我是大活人，不是大活魚。您要是喜歡魚，儘管到彆處喜歡去。何苦在我這裡耽誤時間。”
“要說耽誤，師兄也隻能是耽誤了。”龍胤深邃的眼眸中倒映著一個明顯慪氣的少年，“誰叫師弟給我下了咒，讓師兄眼裡隻有一個你。”
蘇如聽見一個咒字，還是從龍胤嘴裡說出來的，不由心裡一慌，險些要站起來，“什麼咒不咒的。龍胤你休要胡說八道！”
“還說不緊張？。”龍胤注目著這快要炸毛的小貓，語氣無奈失笑道。
“就是不緊張！”蘇如立馬懟了回去，並虛張聲勢道：“師兄，你說我需要緊張什麼嗎？”
“不緊張了就好……”龍胤又想戳師弟的臉頰，好歹是忍了下來，“那師兄可以繼續給小魚擦藥了嗎？”
蘇如強調著，“師兄，我不是魚！”爾後一頓，換了副謹慎的神情，“還有，這次真的好好擦藥嗎？”
龍胤輕笑道：“不想做，哭著哭著就有好多珍珠的小鮫人？”
蘇如覺得龍胤在把她說成小魚人時，眼神隱隱怪怪的，像是在幽暗的眼底暗藏著什麼。
“師兄，今生投胎人身已難得，難得不該是莫辜負人身，修大道三千，做天地逍遙人嗎？”她少有的嚴肅了一回。
龍胤並不糾結，露出了一個微笑，“好，那我們就修三千大道。”
而在他內心的深底處，龍胤更想少年要真是一條離不開他的鮫人該有多好。
他可以把她養在隻有他能去的池子裡，讓她隻見他一個人，隻吃他喂的食物，隻和他一人說話。
再漫長的天長地久，隻有他與她。
但少年好像不喜歡這樣呢，那這個想法可就不太好了。
龍胤如他所說，老老實實拿出個小瓷瓶出來，正準備好好摸藥。
蘇如一聞這味道，竟感這晶瑩剔透的膏藥，清香涼涼的有些莫名的熟悉，她忍不住用沒受傷的右手抹了一些許出來。
她摸了摸，嗅了嗅，微微蹙眉狐疑道：“師兄，膏藥哪來的，怎麼和我上回在新醅樓中吃過的某些味道，格外相似？”
蘇如是想起了那天酒醉後，她唇瓣上老殘留的味道。
新醅樓這種酒樓，不但釀酒了得，還精通一手製藥副業？
龍胤一麵不急不緩地擦著膏藥，一麵神色自若淡淡道：“是嗎，從秦粹那換來的。”
就連給蘇如擦藥的手指尖，都是穩穩的。
蘇如好奇，“拿什麼換的？”
“拿他的命。”
大佬給您跪了！
“那師兄把剩下的藥膏送給我吧。”
“怎麼了？”龍胤挑眉，嘴角帶笑，“師弟說像是在新醅樓裡吃過的某個東西，難不成你還要拿真拿藥去吃了不成？”
蘇如沒看懂，也不可能看得懂龍胤這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彆說，她還真想過是不是要嘗嘗，看是否真的與那個味道相同。
可她哪會在龍胤麵前承認，“哪有，我就是覺得聞著怪好聞的，應該可以當香膏使。”
吃藥膏，是多麼年幼稚童才會背著大人才乾得出來的事情。她丟不起這個人。
“拿去吧，彆和秦粹說就行。”
大方的龍傲天就是招人喜歡的龍傲天。
蘇如一歪頭，十分納悶，“為何？”
“隻怕秦粹會哭。”龍胤勾了一抹淺笑。
*
到了第二日，蘇如拆開左手小拇指上包紮的傷口一看。
乖乖，昨天龍傲天說的那句秦粹會哭，看來不是並無道理，是就事論事啊。
不過一夜而已，不止是新肉已經長好，蘇如仔細審視著，簡直可以說是完全的恢複如初。
神藥啊！
蘇如欣喜白撿了個寶貝，可沒等她真正高興起來。另一個無法忽視的重要事情，就迫切的需要她去解決。
傷口是好了，那極度討人厭的紅痕咒印就再次浮現在小拇指上。
不可能讓蘇如每日都來一次削肉自殘吧，養成白天出去見人前先挖肉，晚上睡前先擦藥的好習慣？
就算她肯犧牲，龍胤也不會是傻子。
如此好的靈丹妙藥，三兩天傷勢還不好，他保準就會開始起疑。
蘇如不得不在心裡痛罵一百遍大反派那個混賬混蛋，腦子裡還得想出新的花招。
於是她去找龍胤，大大方方的站在他跟前，像是個想要達成目的的頑童一般笑道：“師兄，我們去買點東西吧。”
她一笑，龍胤就沒了轍，隻想達成少年的願望。
*
蘇如坐在馬車內，聽見外麵人來人往的嘈雜聲，便掀開簾子一看，眼前赫然是座高大的城門，寫著寮城二字。
這裡是修真大宗門萬丈樓的勢力範圍，是個很繁華熱鬨的城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