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2)

萬丈樓雄踞南嶽, 宗內瓊樓玉宇無數。其中有一座煙雨樓台,背山麵水, 巧奪天工, 是萬丈樓裡最恢宏華麗的建築。

樓主司空畢賜給司空嫻做居所。

司空嫻入睡時, 會要求侍女給她燃上昂貴熏香,再挑選兩個伶俐的守夜伺候她。

至於那些被司空畢派來保護她的高手們, 司空嫻從沒見過, 也不關心他們在哪。

她一直安穩無憂, 隻需要知道在危險降臨之前,就會有人替她全解決掉。

可今日, 寢殿內的血腥氣, 是有多麼昂貴的熏香都掩蓋不掉。伶俐的侍女死在了,本該司空嫻睡覺大床上。那些所謂高手的臉,司空嫻見著了一張張死人的臉。

“我警告你們!我是司空嫻, 要是敢動我一根頭發試試看。”被人押著趴在地上的司空嫻, 惡狠狠的厲聲道:“我叫我叔父把你們全都剁成肉泥!”

對於這位高高在上世家小姐的恐嚇。

殿內的黑衣使者充耳未聞, 他們一個個雙眼無神,宛如一尊尊活人傀儡。

司空嫻聽見門外有動靜,越發大聲掙紮呼喊起來,“我是司空嫻!快來人救我!”

大門推開,最先走在前麵的是兩名同樣裝束的黑衣使者,門是被這二人推開的,他們是在給後麵的那一位推門。

那人戴一張白玉麵具,潔白無瑕的麵具卻在眼角下有一滴格外刺眼的血淚。

殿內殿外的黑衣使者們, 悉數畢恭畢敬的跪在男人的麵前。

仿若是在跪拜神明。

“你是誰!識相的趕快放了我!”

龍胤緩緩瞥了她一眼,司空嫻隻覺在那張麵具下,有雙令人心生畏懼的眼眸。

他能冷冷地能直視你內心的恐懼。

司空嫻忙低頭不敢再看,不自覺打了個寒戰,“你們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們,隻要你們放了我。”

龍胤恍惚有那麼一瞬,將眼前的景象與上一世重疊起來。

那時神道宮內,司空嫻也被人按在地上起不來,頭發披散,大聲囔囔著毒藥不是她下的,拚命喊著蘇如如的死與她沒關係。

當他站到她麵前時,她又不敢看他,聲音弱了下去,隻求他能饒過她。

龍胤跨過寢殿門欄。

他垂下眼眸,幽黑的瞳孔深處,暗得像是沒有一點光亮,“你喜歡她?”

司空嫻根本不懂那個男人在問什麼,隻能驚慌地矢口否認,“不喜歡,不喜歡……我什麼也不喜歡。”

“你羞辱了她。”

龍胤的眼神冰冷,這並非一個問句。

司空嫻上一世羞辱過龍胤,他當然知道她的嘴有多惡毒。

他不喜歡人們在談論蘇如時,附加上那些難聽的詞彙。

他覺得蘇如應該也不會喜歡。

“我沒有,我沒有!”司空嫻眼中閃爍著害怕,“我叔父是司空畢很疼我的。你們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們。隻要你們放了我。”

龍胤看著司空嫻,眼中的眸光波瀾不興,像是在聽一個笑話,“本座想要的東西,你能給?司空畢能給?”

司空嫻止不住瑟瑟發抖點頭。

麵具下的龍胤如上一世一般笑了,“除了她,沒有能給。也沒有資格給。”

“灌藥吧。”

黑衣使者得聖主之令,拿出瓷瓶,乾淨利落地卸掉了司空嫻的下顎。

哢嚓一聲。

關節脫位疼得司空嫻大哭出來,“我叔父是……”

沒了嘴巴的閉合,她說話難聽就跟漏了風似的,把司空嫻自己都嚇到了。

黑衣使者把黑棕色的藥一股腦全倒了進去。

司空嫻終於閉嘴消停了,她眼裡失了生機,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動也不會動。

*

清晨太陽緩緩升起,溫和的光線鋪灑在床榻上,帶著幾分暖意。

而床上的少年,仿佛連姿勢都沒有改變過,還縮在被子裡,不願意去接受陽光。

取下麵具的男人,就這樣坐在床沿邊,定定看了好一會。

少年的小腦袋就是不肯,自己主動從被子裡鑽出來。

龍胤很好奇,難不成自他離去後一夜都是如此?她就不會被悶壞嗎?

上一世也是如此。那時她還是天真無邪的少女。他也曾守在床邊,發現她會不自覺把自己裹進被子裡熟睡的壞習慣。

他很擔心這樣會悶壞她,她是不是生病了,不舒服。

她就跟小鳥似的,把腦袋輕輕擱在了他的肩頭,眼睛直視前方和他說,沒有生病,也沒有舒服,更不會悶壞。

他微微一垂眸,看見她明亮的眼眸,和嘴角翹起的笑意,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他問她原因。

她蹙了蹙眉,說那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她怕床底下的鬼怪會突然跑出來,吃了她。躲在被子裡,它們就找不到她了。

他很想笑,但也知道此時此刻要是讓少女察覺到他在笑話她。

那她一定不會高興,她會和他賭氣,一旦她在生氣。

作為神道宮宮主的他,就會很難辦,不知該如何是好。

所以,何必給自己找麻煩呢。

男人正在假裝沉默。

少女趁機把小手,伸進了男人長袖裡,偷偷地握住了他的手。

她擺正腦袋忽地從他懷裡起身,手卻沒鬆開。

牽著他的手,和他撒嬌。

那應該是撒嬌吧。她會對他眨眼睛,他的手掌很大,她就會兩隻手一起拉著他,就看他依不依。

小鳥開始提要求了,“胤郎怕我悶在被子裡,可以天天晚上來陪呀。”

她學會了誘惑他,“胤郎可以睡在床上,和我蓋一張被子,被子下我們手牽著手,那如如就不會怕鬼怪了。”

她問他,能否每夜都陪她安睡。

男人一言不發,沉默了。

那原本偽裝的沉默,變成了真的無法開口。

他想攬進她入懷裡,答應著她,好好吻著她。

可他隻能用漆黑的眼眸,去冷漠地看著她。守著那份一言不發。

少女注視著他的表情,最後還是鬆開手,欠身對他說,“抱歉,是蘇如如僭越了,宮主大人。”

聲音疏離不失禮貌,像刀片在刮他的心。

她走了。他的小鳥主動飛走,離開了他。

在毀滅世界之際。

天道和他有過賭約,賭得是那一世名為蘇如如的少女,是否真心喜歡過那位神道宮裡的龍胤。

天道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說他會輸。如果他輸了,少女會遵從她原本的意願,轉生為男。過上另一段精彩的修真之旅。

龍胤垂眸頷首。他對天道說,心知肚明的事情,又何必賭。

像是每一次的出劍,都是那麼沉穩在胸。

天道沉默了。世界的介質開始崩塌,天與地之間開始模糊,時光正在拉扯中飛速倒退。

光影混亂中,龍胤留存了一段記憶,在記憶中他滿足地笑了。從一開始,他就沒在乎過輸贏。

隻要她能重活一世,他甚至不在意她以前是否喜歡過自己,將來是否會喜歡自己。

可心底有個聲音在不斷嗤笑他,不,你就是在乎她是否喜歡你,你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讓她重新活過來了。

無論是什麼謊言,什麼方法萬般手段。皆是為了,讓她重新回到你的身邊。

這唯一的目的。

他掐住了那個惱人的聲音,掐地死死的。像是抑製住了蠢蠢欲動的黑暗,鎖住另一半見不得光的自己。

那個他知道,她不會喜歡,不想看到的自己。

小鳥又重新飛到了他的身邊,褪去翅膀,學會了修行持刀。

她說她不是籠中鳥,是振翅而飛的鴻鵠少年。

*

龍胤擰起被子一角,掀開了大半。

少年任由人將她從被褥中剝離出來,展現著她格外乖巧的睡顏。

龍胤見著了那張小臉蛋,將她散亂的長發,輕輕地向後撥去,露出光潔的額頭。

陽光為她的臉上的輪廓,鍍上了一層微薄的熹光。

他的指腹微涼,在她肌膚上拂過。

想象著,這就是上一世。他在答應陪伴她每夜入睡後,也會在清晨從她身邊醒來。他會在夜晚成為她的保護神,也會擔負起晨間喚醒她的義務。

用他的方式。

龍胤撐著手掌,低頭湊了上去。

溫柔的吻落在額上,眉心。

最終落到少年的唇上。

他用舌尖舔舐了一圈唇瓣,用薄唇吮吻吸著。帶著無比的耐心悄悄溜了進去,輾轉流連地親她。

在用儘全力地渴求索取她。

蘇如在半夢半醒間,感到有什麼在咬她,如沙漠裡乾渴的旅人,在渴求一滴泉水的滋潤,有什麼吸進了她的嘴裡,在偷走她的津液。

而她在噩夢中,動彈不得。心底莫名的恐慌,她既不是什麼美味也不是什麼泉水。無論如何拚命的吮,皆是徒勞無功,得不到任何消除乾渴的。

那家夥肯定是怪獸,蘇如不喜歡夢見怪獸,還是她無法反抗的怪獸。

所以她要強迫自己醒來,擺脫夢裡被欺負的命運。

蘇如帶點迷糊的眼眸,正好對上龍胤幽深的眼眸,他手臂撐在她的頸側,兩人臉對著臉貼得極近。

蘇如的大腦頓時停止運作,意識分不清眼前究竟是不是另一場夢境。

龍傲天怎麼可能在她床上!這夢她不敢做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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