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主大人的命令總能被執行的很快,沒過多久,就有穿著羅衣的侍女,款款而來。
她們分列兩邊,說是聽從聖主吩咐,給蘇如獻上一些東西。
箱子被一個個打開,各種金銀、玉翠、珍珠、寶石做成的首飾飾品,映得滿堂熠熠生輝,讓人大開眼界,炫目得不知看向何處更好。
一眼看去,全是女人見了就會歡欣雀躍的稀世寶物。
侍女特地從箱子裡拿出一件月白色的紗衣裙,裙擺層層疊疊拖了很長,她們生怕衣裙落到地上,還有另一人專門負責在後麵拖住。二人合力呈到蘇如眼跟前。
細看下輕紗上布滿流光溢彩,蘇如看不出衣裙是用什麼材質織成的,隻聞到了一股很淡的花香味。
侍女低眉順眼,“此衣傳聞是月下仙人用花蕊吐絲織就,自帶生香。此花已絕,織就方法也已失傳。全天下僅有這一件這樣的寶貝流傳下來。聖主大人說,由您來穿,再合適不過了。”
蘇如從未見過如此奇特漂亮的衣裳,問道:“這是從哪來的?”
侍女極會說話,“寶貝一直放在聖教寶庫中,今日您來了,才得以重見天日。”
這話明裡暗裡皆是在恭維蘇如,稀世珍寶隻有稀世佳人,才有資格享有。
蘇如淡淡收回了眼,推了回去,“拿回去吧,既然如此珍貴,就該好好放著繼續珍藏下去。”
侍女的笑容僵在臉上,勉強勸道:“那您還需要看點彆的嗎?這裡麵有最時新的衣裙,也有尋常難見的飾品。”
她們奉命前來,要給蘇如好好梳妝打扮一番。看著這一箱箱好不容易被精挑細選出來的寶物,在蘇如眼中卻直接視若無睹,著實令她們掛不住臉。
蘇如心裡裝了事,另有一要求,“我想到教中能傳送去華元秘境的地方的去看看,你們誰帶我去?”
侍女們暗地裡互相遞了個眼神,爾後道:“您在說什麼,我們聽不太明白。”
蘇如也不管她們是真不明白,還是在裝,隻把自己的要求又重複了一遍,“我想到華元秘境的傳送陣,去看看。”
這時門外另有一道聲音傳來,“我來帶您去吧。”
司空霏悠然而來,揮退了所以的侍女。
蘇如與司空霏對視,先開口了,“你在教中地位不低。”
這是一句肯定句,侍女們奉聖主之命前來,可司空霏卻能指揮得動她們,著實不是一般人物。
司空霏自嘲般笑著道:“您很驚訝嗎,因為我的母親是妖怪,就沒辦法做人上人,去命令她們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如一怔,她沒想到自己的隨口一問,會令平日永遠在眾人麵前,都是端莊得體的司空霏,反應會如此之大。
接著蘇如也自嘲道:“我喚不動她們,你卻輕易用一句話就打發走。看來我這個地位等同於聖主的聖童,也不過是說說而已。一件擺設罷了。”
司空霏望著那些裝滿女人用品的箱子,“您該換個稱呼了,至少在性彆上。”
“那是我的事情,你該做的就是現在帶我去華元秘境的傳送陣。”蘇如收起笑容,嚴聲正色道。
“您為什麼會想去那?”司空霏直言不諱的反問,“您是想摸清路線,哪天借用傳送陣逃跑嗎?”
司空霏尊稱一口一個您,可話裡話外都在對蘇如咄咄逼人。
蘇如自認無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自認為都沒有的罪過司空霏,今天被司空霏連翻逼問,直感有些不對勁,“司空霏,你到底想說什麼?”
司空霏抬眸直視蘇如,極為認真道:“您一路居心叵測女扮男裝,騙了聖主大人,又是為了什麼?”
嗬,敢情司空霏這個前女主,是在替龍傲天打抱不平?
她一個炮灰男配,轉眼間在所有人眼裡秒變渣女了?
*
蜿蜒而下的石階越走越陰森,一眼望不到頭。
在斑駁的光影裡,蘇如好不容易出了台階的儘頭,她問道,“聖門教和神道宮究竟有什麼關係?”
蘇如想到了問題的關竅,能打開華元秘境的方法,千百年來一直被神道宮所掌控。蘇如沒問聖門教從哪得到的傳送陣,開門見山的問了最重要的一點。
司空霏沒回蘇如的問題,走到裡麵去,推開了一扇生鏽的鐵門。
司空霏拿起一個火把,照亮了鐵門兩邊的牆上。
那上麵畫著一幅幅凶神惡煞的地獄惡鬼在十八層地獄,奴役罪人的圖畫。鐵門後還傳來一陣陣泥土發黴的味道,不像是通往傳送法陣的地方。
地獄的畫麵,潮濕的氣味,聯想得貼切些,蘇如倒覺得門後麵的地方,更像是常年存放屍體的密室。
蘇如蹙眉,“我們這是在哪?”
“聖門教宮殿的最下層。”
司空霏踏過鐵門,在前麵舉起火把給蘇如引路。
蘇如走到鐵門邊,借著火把的光往裡瞅,哪想到裡麵極大,看不見牆壁在哪,在微弱的火光映襯下,更顯得幽暗異常,是另外一個世界。
眼前這座鐵門,就成為隔絕兩個不同世界的大門。
蘇如站著莞爾一笑,和司空霏開了個玩笑,“司空姑娘該不會是想,把我領到聖門教的墳地裡去,好就地埋了我吧。”
“怎麼?您怕了嗎?”司空霏挑釁般反問。
司空霏沒有否決蘇如的玩笑,難道說這前麵真是一座墳墓?聖門教用來埋人的地方?可又有誰會在墳地的上麵,蓋起一座宮殿?又或者說,又有誰會把死人,埋在宮殿的下麵?
蘇如笑意不減,“我連活人都不怕,還會怕埋在土裡不會動的死人嗎?”
“哦?”司空霏也笑了,“要是這些亡者,變成厲鬼了呢?”
蘇如另那一隻火把,大步越過司空霏走到了她前麵去。蘇如給司空抽出一截腰間的紅豔刀,亮了亮刀身上那抹透明且鋒利的豔紅,正在黑暗中幽幽散光,奪人眼目。
蘇如煞有其事般說道:“此刀名為催人老,正是用千萬惡鬼魂魄所煉,專斬滯留人世間作怪的妖魔鬼怪。”
她好似裝男人裝的時間太長,便忘了自己同為女子,極有風度的走在司空霏的前麵,“我給司空小姐開路,有我在,小姐完全不用怕。”
“那就有勞蘇小姐了。”司空霏的嘴角笑得更開了。
蘇如被這陌生的稱呼,喚得臉上一楞,隨即把紅豔刀退了回去。
司空霏眼盯著那把刀不放,感歎道:“真是一把好刀。”
蘇如當然知道是好刀,這是係統給她開的外掛。本該早已絕跡當世,隻該存於上古修真鼎盛時期的佩刀,作為武力外掛給了她用。
司空霏接著又歎,“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了?”司空霏明顯話裡有話,蘇如追問。
“就是很可惜,您再也很難有拔刀的機會了。”司空霏收斂笑容,輕輕搖頭,像是在惋惜這把刀,同樣也在惋惜蘇如這個人。
“此話怎講?”
“您在嫁給聖主大人後,難道還有機會拿手握刀嗎?”司空霏話到此處一頓,忽然目光一定,銳利地看向蘇如,“還是說,您是在打算逃婚?”
被人擁在懷抱中的女人,是沒有必要去伸手握刀的。龍胤是不可能讓他的女人再去持刀的,作為他的女人,隻用去學會如何去享受疼愛就好。
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計。
司空霏諷刺的看著蘇如,似乎是看穿了蘇如掩蓋在心底不可告人的秘密。
蘇如聽後,很快就笑了。
蘇如的嘴角微微勾出一道得意的上揚弧度,她說,“看來司空小姐,還是不懂你們的聖主大人。”她也搖了搖頭,自信而語,“他是不會這樣對我的。”
她作為一個爐鼎體質,文弱無助的蘇如如時,他可以給她安穩的南方小鎮。當她作為能和他一起出門處理任務的師弟蘇如時,他又許諾說,會把她捧上修真界第一人的位置。
龍胤不會因她執刀而不悅,而苦惱。隻會因她執刀,多了一種方途徑來討好她。
蘇如發自內心的想笑,司空霏這位前女主,看來不太行啊。
就連蘇如也未察覺。說這話時,她眉目裡不自覺溢出溫柔,猶如秋水般說不出的動人。
司空霏一時看呆了,同為女人,她每日對著鏡中自己那張天下第一美女的臉龐,都會生厭的她,居然還會因令一個女子而發愣。
此時火光明明晃晃,照見蘇如手按腰間佩刀,高髻梳單馬尾,一襲灑脫白衣,你說她微微一笑,唇紅齒白,雌雄莫辨也行,可她渾身的英氣,膚白貌美又半點不似尋常女子。
她在此世間,絕不能等同而論。
同樣,在龍胤眼中也是如此,或者更甚於此。
見司空霏失神了有片刻,蘇如也不知她在想什麼,於是把火炬往周圍一照。
不照還好,一照之下蘇如也愣了,眼之所及全是一堆堆矮矮的土包,土包前墓碑林立,還真是一處墳地。
蘇如不經詫異道:“你們還真把教中弟子的屍首,埋在了這裡?”
司空霏回了神,也把眼光投放在遠處的墓碑上,“這裡埋的,不是聖門教教中弟子。”
“哦,那是?”蘇如下意識開口一問。
司空霏歎息了聲,沒說話往前繼續走。
蘇如跟在後麵,就在她以為司空霏不會回答她這個問題時。
卻又從前麵傳來了司空霏平淡的聲音,“他們都是神道宮弟子。”
蘇如追上前去,與司空霏同行,此刻她比剛才更為好奇,“為何神道宮的弟子,會埋在聖門教。”
司空霏停住腳步,彆過臉來看蘇如,緩緩而道:“全是聖主大人吩咐的……這裡所埋葬的全是昔日神道宮,從華元秘境裡捉住,用作長老試藥而死去的藥人。是當年聖主大人,將他們帶出來,重新埋在此處的。”
“他們有的是殘骸,沒有殘骸就留了一處衣冠塚。”
蘇如震驚在原地,沒動。
司空霏察覺後,不懂蘇如為何突然不動,“有何不妥嗎?您怎麼不走了?穿過這片墓地,前麵不遠就是華元秘境的傳送陣。幾步路而已。”
蘇如讀過書中龍胤的身世設定,上麵僅說他是棄嬰,被神道宮龍讚長老帶回去,選為試藥藥人長大,最後成為唯一能存活下來的藥人,天資卓越,因而被龍大長老認作義子,入金翎衛為神道宮辦事。
看著眼前這座被埋藏在澤淵聖門教地底的墓地,蘇如此時恍然明白,他能長出為今天的模樣,他這一生所經曆的種種,絕不是書中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夠一筆帶過的。
蘇如心中一陣悲切,又從悲切中生出一絲慶幸,雖然這樣想不夠厚道,可她確實十分慶幸,龍胤沒有埋在這裡。
是啊,如果龍胤不幸而亡。誰又能保證,活下來的那人,就能如同他一樣,把他的屍首帶出來,好好安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