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極限48小時(1 / 2)

雖然根本沒留下拒絕的機會, 但至少還是征求了自己意願的。

蘇時稍感安慰,抬頭才要客氣一句,聲音已經迫不及待接了下去。

“還好還好,你願意就好, 你們兩個實在很般配的……”

語氣帶了十足欣慰,尾音漸漸淡去,最後一線陽光也被濃霧儘數吞噬。

蘇時都沒來得及開口, 身側的風已經緩緩流動起來。

血色濺落在地上, 早已失去生命的軀體無力地倒下去,撞在被凍得梆硬的地麵上, 發出沉悶的響聲。

鋒利的冰刃終於平靜下來, 在他周身緩緩盤旋著, 化成輕薄的雪花。無聲落下來, 覆蓋住了地上刺眼的血跡。

沒有時間再耽擱, 蘇時利落地半跪下去, 在為首的黑衣人身上翻了翻, 果然摸出了一塊墨色晶石。

主角已經被教皇下了絕殺令, 就算拿到主教的銘文晶石, 也注定沒法順利進入教廷。在把埃斯蒙德推開的時候, 他就順便把對方的那塊晶石塞還了回去。

這些人身上已經帶了鮮明的魔氣,不是貼身護衛在教皇身邊, 就是教皇親自栽培出的心腹, 手裡一定有些特殊的憑證。

把幾個人挨個翻了一遍,蘇時搜刮了些存貨收好, 又扒下一領還算完好的黑袍披上,就快步朝森林邊緣趕過去。

不論如何,一定得趕在主角動手之前,先把教皇找到才行。

力量充盈的感覺確實要好得多,蘇時腳步不停,一路沿著地圖摸出去,天色還沒全黑下來,就順利地繞出了迷霧森林。

在他離開不久,雪地上就又多了個新的身影。

埃斯蒙德緩步走過去,垂在身側的雙拳攥得死緊,甚至已隱隱有些顫栗。

這一片區域的溫度依然比其他地方低得多,無主的寒風呼嘯著,偶爾卷起些雪花,不多時就將人的身體凍得僵硬。

他的實力早已今非昔比,隻要一個念頭就可以召喚出火焰取暖,卻隻是一步步往前走著,連邁出的步子都十分小心,生怕驚動了眼前純白無瑕的雪色。

雪已經積得有些厚了,卻依然無法掩蓋地上七零八落的屍體。

他很清楚這裡曾經發生了什麼。

身側的傷口早已愈合,卻像是被冰錐狠狠沒入了胸口,痛楚毫無章法地翻滾獰動,寒意順著血液無聲無息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走到那棵樹旁,小心地撫了撫上麵留下的斑駁傷痕,扶著樹乾緩緩半跪在地上,用力攥起一把雪,卻隻剩雪水順著指間流淌下去。

埃斯蒙德忽然狠狠打了個寒顫。

“伊凡……”

他的嗓音有些低啞,輕聲喚出了那個名字,轉眼就被寒風所吹散。

在他所見的幻境裡,一切畫麵終止於那些強悍的攻擊傾瀉而出——那是足以叫一個人徹底泯滅的絕命殺招,伊凡的身體已經極端虛弱,他甚至已經不期望能尋找到對方的半點痕跡。

可即使已經落到這樣難以扭轉的劣勢,年輕的聖騎士卻依然做到了叫人難以置信的同歸於儘,將所有的追殺者一起留在了這裡。

埃斯蒙德深深吸了口氣,用力眨去眼底的水色,試圖尋找到對方留下的哪怕些許痕跡。

下一刻,他的目光卻忽然死死凝在一個極淺的腳印上。

些微的希望忽然從心底騰起,理智明知幾乎全無可能,卻依然忍不住期望著哪怕極微弱的概率。

身體幾乎已經被凍得麻木,他踉蹌著撐起身,循著腳印往前走去。

腳印很淺,從這裡走出去的人大概已經離開了不短的時間。

握住手中的晶石,埃斯蒙德的胸口急促地起伏著,心底忽然冒出了個念頭。

他的腳步越來越快,身影轉眼已沒入叢林中。

*

在帝都的城鎮中,依然還是一無所覺的平和安寧。

太陽很快就要落下去了,行人們都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少有停下來說上幾句話的,也大都行色匆匆。

這幾年來的墮落者越來越多,白天還算安全,到了夜裡,沒什麼能力自保的平民就不敢再隨意出門。

可就在這種時候,一個衣著簡樸的平民青年卻依然徘徊在路上,神色焦急地四處張望著,像是在尋找著什麼人。

今天日落的時間似乎尤其長,餘暉將雲霞映成一片血紅。青年抬手遮住稍顯刺眼的陽光,視線忽然落在街角一閃而逝的黑影上。

他的目光倏地亮起,卻又迅速壓製下去,隻是加快腳步,不遠不近地綴在了那個黑影後麵。

蘇時腳步一頓,又拐過一條街,鑽進一條僻靜的小巷裡。

他原本是打算直奔教廷的,卻越走越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刻意繞了幾條路,又急轉了幾次方向,才終於確認自己隻怕確實是被人給跟蹤了。

打下的烙印被神所赦免,一定會在教廷內留下異象,教皇未必不會有所察覺。既然會有人追殺埃斯蒙德,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有人對自己下手。

蘇時不敢放鬆警惕,凝神快走幾步,忽然閃身隱沒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身上的黑袍十分利於隱蔽,戴著兜帽低下頭,屏息站在陰影裡,幾乎看不出任何蹤跡。

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身後跟蹤的人不過幾個呼吸就追了上來,緊張地向兩側張望著。

蘇時瞅準機會身形暴起,一手鉗住對方的手臂,另一隻手已經緊緊扼住喉管,將人死死抵在牆上。

對方卻沒有掙紮。

在被他攻擊的下一刻,來人就放棄了任何抵抗,隻是急迫地望著他,胸口不住起伏,眼中幾乎已經顯出隱約水色。

迎上那雙眼睛,蘇時沉默片刻,忽然泄氣似的鬆開鉗製。

還不及開口,他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結結實實攬進了懷裡。

被勒得有出氣沒進氣,蘇時頭暈眼花,抬手拍了兩把對方的胸口,想要叫他先把手放開,卻忽然有冰涼的水意滴落在他的頰側。

抵在他胸口的手忽然一滯,蘇時遲疑片刻,力道還是漸漸緩了下來,放鬆地闔了眼靠上去。

胸膛貼著胸膛,隔著薄薄的布料,還能依稀感覺得到對麵傳來的激烈跳動。

蘇時的鼻子有些發酸,輕咳一聲,抬手扯了扯他的袖口:“我不知道是你……嚇著你了吧?”

“嚇壞我了……”

耳旁傳來喑啞的嗓音,帶了難以自製的哽咽。

他的手忽然被溫熱的手掌包住,順勢將身體更帶進懷裡,結結實實地擁了滿懷。

幾乎沒給他留下任何提出意見或建議的機會。

蘇時幾次想要開口,卻都還是沒能忍心,也隻能老老實實被他抱著,抬手安撫地順了順紅衣主教的後背:“我活著的,彆害怕了。”

埃斯蒙德輕輕點了點頭,卻沒應聲,忽然俯身想要抱起他,卻被輕輕按住手臂:“我很好,你有沒有住的地方?”

他說得很簡潔,埃斯蒙德卻依然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沉穩地微微頷首,牽起他的手轉進另一條街巷裡。

蘇時跟在他身後,也不說話,隻是安安靜靜地走著,心情卻莫名漸漸放鬆下來。

撐著的一口氣泄了,倦意就濃的叫人連走路都有些犯懶。

埃斯蒙德領著他走了一段,似有所覺地停下步伐,望著身後哈欠連天的青年,眼裡終於浸過欣然柔和的暖意。

蘇時困得迷迷糊糊,低著頭往前走,猝不及防地一頭撞在了對方結實的胸膛上。

“累了嗎?”

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耳旁響起,語氣柔和溫然,叫他的心口莫名輕顫。

雖然對強買強賣談戀愛依然有所抵觸,心裡卻還是本能地軟下來。蘇時沒應聲,老老實實被他拉著,在兜帽下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進度這麼快,也不知道光明神究竟都給對方看了些什麼東西……

還沒從之前光明神的意外裡徹底緩過神,蘇時下意識抬起頭,還不及開口,就被對方重新含笑擁進懷裡。

“閉上眼睛。”

懷抱堅實溫熱,將一切黑暗與寒冷隔絕在外。

倦意潮水一樣湧上來,蘇時放鬆地閉上眼,伏在對方肩頭,周身忽然被玄奧的空間波動納入其中。

隻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已經被埃斯蒙德抱起來,脫下厚重的黑袍,力道輕緩地放在了床上。

他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了一處木屋裡,角落靜靜亮著暖黃色的燭火,安穩舒適的床鋪瞬間將疲憊的身體容納其中。

蘇時眨了眨眼睛,抬手握住對方的手臂。

“彆擔心,這裡很偏僻,不會有人找得到我們。”

埃斯蒙德溫聲開口,將躺在床上的青年穩穩當當攏住,周身湧動起溫熱的氣流,替他除去身上所沾染的灰塵。

“我已經掌握了瞬移的訣竅,剛才隻是——”

隻是忽然發現夜色很好。

所以想要走一走,不去管身上的責任,不去想絕命的危機,隻是牽著那個無論如何也一定想要留住的人,好好走一走。

他沒有說下去,隻是撫了撫那個青年柔軟的發頂,眼中流淌過暖煦笑意,極輕極滿足地舒了口氣。

蘇時靜靜望著他,胸口忽然有些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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