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愛上人類的機器人(2 / 2)

一定是因為中央電腦長得太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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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裡,氣氛一片焦灼。

幾個醫生守在手術台旁,束手無策地圍著中間的男人,蘇時才一進門,幾道目光就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亞諾博士!”

見他進門,為首的中年醫生目光一亮,快步過去:“這是我們從未見過的病例,您是專門研究特殊疾病治療的,我們想也許您會有什麼辦法……”

同事之間即使立場不同,在麵對專業問題上,態度也會比外行好得多。蘇時微微頷首,快步過去檢查過,卻也不由啞然。

這個世界的人類進化得更為完全,不止在諸多素質上都比之前有所提升,也將有些沒什麼用隻知道添亂的器官直接退化消失,就比如幾乎隻是專門用來發炎的闌尾。

雖然不知道這個不幸返祖長出闌尾,又得了急性闌尾炎的患者究竟是什麼身份,但眼看著已經有了穿孔的危險,這一刀顯然是逃不掉的了。

切除闌尾算不上什麼大手術,隻是術後通常不會太好受,再怎麼也還要疼上兩天。

蘇時稍一沉吟,還是沒有多說,隻是取過手術刀,同身旁的醫生交換了位置:“我現在給他手術,請輔助我一下。”

雖然是頭一次配合,眾人卻都是沒少在手術室裡待過的,立時各自就位,隻剩下手術器械輕微碰撞的聲響。

蘇時的動作流暢精準,眼看進展順利,一旁的醫生忍不住低聲開口:“亞諾博士,人造人和人類真的是一樣的嗎?”

他將這個問題小心翼翼地提了出來,又覺得仿佛這樣問了就是背叛人類,臉上立時顯出些懊惱的神色,又深深低下頭去。

抬手要了快紗布,蘇時利落地止著血,直白地點了點頭:“他們有意識,也有生命,除了更單純,和人類沒什麼不一樣。”

“可我們聽說,這些都是機器人的陰謀,人工智能是不可能和人類和平共處的……”

“是啊,他們被創造出來就是為了服務人類的,如果他們有了自主意識,怎麼可能不恨壓迫他們的人類呢?”

“機器人的能力比人類強大得多了,隻要他們有了自我意識,就會發現他們其實根本不需要人類,不是嗎?”

蘇時搖了搖頭:“他們是需要人類的。”

人類羨慕機器人的強大,羨慕機器人的無所不能,可機器人卻在羨慕人類擁有愛的能力,在羨慕著人類雖然脆弱,卻可以不斷生長變化,可以擁有無限期待的血肉之軀。

或許隻有等到哪一天,人類能夠走出被恐懼和忌憚劃下的怪圈,更平等地接受機器人作為新的生命形式,這個死結才能被重新解開了。

手術室裡重新沉默了下來。

蘇時沒有過多解釋,亞諾的人設原本就寡言冷漠,不會因為這種事多花費一點心思,即使是在機器人反叛之前,也多虧了他醫術精湛,身旁又有人每天都幫忙跟著解釋,才能夠順利沉迷鑽研醫學,沒有引起什麼太大的醫患糾紛。

闌尾手術的預後很好,但術後的兩天內通常會十分難熬,正好是他固化誤解和矛盾的好機會。

能叫飛鷹不惜冒險把自己綁架到這裡也要救的人,一定身份不低,甚至很可能就是飛鷹的大Boss。

闌尾手術之後通常都會有低燒和強烈的痛感,對方一定會認定他是故意沒有好好做手術,進而懷疑他是機器人派來的奸細。而等這兩天的恢複期過去,伊格納茨大概也就能再一次把他給救出去了,到時候和機器人勾結的罪名更是甩都甩不掉。

隻要穩住,鍋還是在的。

沉穩地梳理了一遍計劃裡可能出現的漏洞,蘇時心裡大致有了底,順利結束了最後的縫合,正準備撤針,病床上的患者卻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緩緩睜開了眼睛。

在止痛劑的作用下,他還感覺不到什麼疼痛,茫然地向四周望了望,澀聲開口:“這是怎麼回事,我在哪兒?”

“您生了病,您的下屬把我們找來,是為了替您治病的。”

其中一名醫生俯身耐心回話,又舉目示意一旁的蘇時,滿麵笑容地開口:“我們對您的症狀一籌莫展,幸虧有了亞諾博士,才解決了我們的困境,您現在覺得好些了嗎?”

按理說病人不該醒的這麼快,不過大概也不會對計劃造成什麼影響。

疼痛很容易就會使人喪失理智,隻要對方在術後依然覺得疼痛難忍,自己又不好好解釋,十有八九都是要鬨出誤解和矛盾來的。

不出所料,止痛劑的效果隨著他的情形慢慢減退,病床上的人疼得倒抽了口涼氣,神色顯出些煩躁,用力晃了晃腦袋:“你從哪兒看出我好些了?簡直快要疼死了,比之前還疼!是誰給我做的手術?我根本就沒說要做手術——”

他的目光暴躁地轉過來,蘇時朝他漫不經心地一頷首,正要剪斷縫線,對方的聲音卻戛然而止。

隱約覺得情況不對,蘇時手下一頓,微微挑眉望向他。

下一刻,病房裡忽然想起了震天的慘叫聲。

“老板!”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都把刀放下,手抱頭,退到一邊去!”

聲音才落,守在外麵的下屬就破門而入,朝著醫生們凶悍開口。為首的黑衣人大步過去,神色擔憂:“老板,您怎麼樣?是不是他們對您做了什麼——”

“……我居然不疼了!”

原本的震怒瞬間變成了僵硬的喜形於色,病床上的人精神抖擻地坐起身,肚子上還帶著根針晃晃蕩蕩:“你們找的果然是很好的大夫,診金付了嗎?有多少付多少!一定不能虧待——”

“不必了,按出診費用付就好,我不收紅包。”

蘇時淡聲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那人神色慘白一瞬,冷汗都已順著額頭流下來,連忙改口:“那就——那就寫感謝信,送錦旗,我明天就叫人送過去……”

他的聲音越放越低,迎上蘇時似笑非笑的審視目光,終於停下話頭,本能地往後縮了縮。

“病人需要安靜,你們已經破壞了無菌區域,如果發生感染,我不會負責。”

蘇時隨手摘下手套,把手術剪當啷一聲扔在托盤裡,目光落在對方身上:“還有一些術後須知,我希望能和患者單獨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