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烏拉拉的族譜又長又繞,但林還是像算公式一樣,總結出了詞彙表般的對應關係:
曾曾曾木拉拉=曾曾曾爺爺或者先祖
木拉拉=爺爺
噶啦=媽媽
烏拉拉=爸爸
所以這個叫木拉烏拉的魚群大概相當於叫你爹你爸;當乾架乾得對麵哭爹喊爺的時候,就像是在揍孫子打兒子;而每每烏拉拉的小弟們齊呼他的大名,就好像一群大兒子在喊爹——雖然不知道有沒有可能真的都是他兒子,但一想到自己先前也跟著喊了一聲“最尊敬的爸爸”,林就像吃了黑暗料理一樣生無可戀。
上次碰到這種情況還是在某個大型網絡遊戲裡麵。林有一陣子沉迷於多人對戰。戰場中,當玩家加入、退出或者死亡,都會有係統信息出現在所有玩家屏幕正上方,顯示為玩家ID+狀態。
於是乎,林就碰到了一個取名為你爹的玩家。
那一天的遊戲體驗極其糟糕。滿屏滾動播出的都是“你爹已陣亡”“你爹重新加入了戰鬥”“你爹予以致命一擊”。
大概是不止她一個人受到刺激,全隊玩家打了雞血一樣,直接將“你爹”堵了墓地複活點,殺得“你爹離開了戰場”。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林一直以為能想出這等ID的都是人才。不想一朝換了個地方,又碰上這種情況,還是純天然的。
雖然有說法是“不知者無罪”。
然而憑直覺,林總覺得這隻看似眼神木訥口吻真摯的魚人首領算不上完全無辜。
至少他的先祖很有可能是故意的。
想起了糟糕回憶的林心情陰晴不定,連帶著身上的尖刺也忽軟忽硬。烏拉拉卻似乎完全沒有發覺“噗嘰大人”心情極糟,開始了新一輪的精神汙染:
“啊讓人恐懼的噗嘰大人,”烏拉拉話語中飽含敬意,“您的英勇表現實在是讓我們顫抖!多虧了曾曾曾木拉拉以前給我們講故事,告訴我們世界上最最最恐怖的就是噗嘰大人,我們才能和噗嘰大人站在一起,消滅這些壞魚拉拉!”
林後腦勺的尖刺刷變硬。
“啊,最最最偉大噗嘰大人,我們和這些壞魚是不一樣的!這些是沒有曾曾曾木拉拉的東西!就知道吃吃吃!看到噗嘰大人那麼恐怖的樣子大人也不知道害怕!真是蠢透了,蠢透了拉拉!”
林左側的尖刺也豎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最最最可怕的噗嘰大人,明天我們可以去那邊看看,那裡也有一窩魚人,比這窩還要多還要肥——他們的住的泥潭也特彆大,哼,這些以前都是我曾曾曾木拉拉的泥潭,從這裡到那裡,整座森林裡所有的泥潭都是曾曾曾木拉拉的,所以也都是烏拉拉的。啊噗嘰大人,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這裡,這裡,還有那裡!所有的泥潭都可以屬於我們!和你的烏拉拉一起取回所有的泥潭吧!”
林剩下的尖刺全都豎了起來。
“噗嘰大人您覺得怎麼樣?”烏拉拉使勁搓了搓手,手上的泥巴激動得撲簌簌地往下掉。
“我覺得不怎麼樣。”噗嘰大人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冷靜。
“啊?”
“所以你還有什麼遺言沒?”
“什麼叫遺言?”烏拉拉不明所以。
“就是去死前想說的話,你最後的心願。”噗嘰大人很耐心地解釋。
“可是烏拉拉還不想死拉拉?”
“嗬。”
憤怒使人變形。
憤怒的噗嘰大人忽然迸發出了新的力量,身上所有小觸須突然刷刷伸長,在魚人首領反應過來之前,就將他從脖子到腳捆了個結實。
“噗……噗嘰大人?”
魚人首領仿佛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連尊稱也忘了加上。
“你們可彆過來,”林威脅跳著腳想要圍上來的魚人大軍,“不然我就讓他變成魚醬!”
話音剛落,周圍的魚人又刷拉一下收緊一圈。
林:“……”
烏拉拉:“……”
“……噗嘰大人……我……我們木拉烏拉的勇士從不接受這樣的威脅。”烏拉拉頓了一頓才努力解釋道。
“哦?那這樣的呢?”林手上的觸須又收緊了些,勒得烏拉拉哇哇地叫了起來。
“噗嘰大人請饒我一命!我願意獻出族裡的寶貝!最最最珍貴的寶貝!”雖然烏拉拉已經被勒得直翻白眼,但嘴裡的話卻是前所未有的簡潔和明確。
“哦?”林手裡的動作稍稍鬆了鬆。
這倒是一個意外的收獲。
果然是限製多的遊戲玩多了,忘記其實和NPC交流不僅僅是點點氣泡框看看對話那麼簡單。記得一些非常開放的遠古RPG裡,其實和這種遊戲裡角色打交道的方式有很多,包括但不僅限於話術,威脅,還有鬥毆——先前她沉迷地牢探險,打交道的也大多是城鎮裡的NPC,不記得有這樣的選項,但就目前的情況看來,這個世界比她想象得要更開放一些。
“真的真的真的,絕對的大寶貝,非常珍貴的寶貝!”
“哦?是什麼東西?”林提著烏拉拉稍微舉高了點,好讓周圍的魚人看清楚他的慘狀。果然剛一動作,圍過來的魚人們立刻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帶我過去,拿給我,不要再想著用什麼‘禮物’來糊弄我。”
一想到先前差點被什麼破禮物整得降級刪號,林就很氣。
“好……嗚哇……您……您……先鬆開一點……”烏拉拉祈求,“不……不然……我沒法……張……嘴……”
林稍稍鬆開了些,等著魚人首領指路。
然而剛一鬆開,魚人首領就張開了大嘴,露出滿口的細齒,朝著自己的下唇狠狠咬了下去,瞬間灰黑色的血液從他寬闊的下唇湧出。動作之劇烈,場景之慘烈,驚得林觸須一個顫動,差點沒把它甩出去。
可還沒來得及等林慶幸,魚人首領重新張口,以更加凶狠的力道,朝著林纏在他下巴的觸須咬了下去。
針刺一般的疼痛直達靈魂——雖然隻在觸須上留下了一彎淺淺的印痕,但林還是疼得把這破魚直接甩了出去,撲地一聲落在周圍的魚人堆裡。
與此同時,剛剛留下的印痕突然發生了變化,變成了一個細長條的弧線,兩端尖,中間款,看著像是月牙,又像是葉子——大概是水草?
“你對我做了什麼?”林的聲音低沉而憤怒。
“咳咳咳咳呱……”烏拉拉一邊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一邊扒拉著腦門上的水草和泥巴,不一會兒就露出一個光溜溜的頭頂,上麵有著一個同樣的印記。
“噗……噗嘰大人……恭……恭喜您……獲得了木拉烏拉族的至寶……”烏拉拉啞著嗓子說著喜慶的話,但從這懨懨的語調中,林分明聽出了垂頭喪氣生無可戀的意味。而周圍的其他魚人——雖然從他們一貫木訥的大眼珠表情中看不出什麼——一改先前的聒噪,突然一隻隻全都閉上了嘴,不再動作,顯出某種極為凝重的氣氛。
……等等。
林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顧不得周圍魚人們貌似虎視眈眈的表情,噗地吐出了咒術石板。
觸須幾下一扒拉,果然是出現了新東西:
[隨從]:
烏拉拉·木拉:灰血之森的住民,木拉烏拉的首領,泥潭最有競爭力的爭奪者之一——最大的心願是重返祖業。除了弱小、可憐、愛洗泥巴浴之外,似乎沒有什麼可以指摘的地方。第一隨從無誤。
技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