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去死?”
“嗬嗬。”
“那你……就去死吧。”
談判破裂,四下的水草倏然散開。
林結結實實地落入岩漿之中。
剛開始的一瞬間並沒有任何痛苦——因為就像是靈魂和身體在沒入的時候已經化為了飛灰, 根本沒有任何時間感受疼痛。
可開始的那一瞬過去之後, 那種像是要把靈魂焚燒殆儘的痛苦就鋪天蓋地地湧了上來, 席卷過她意識的每一個角落。
雖然林早有心理準備, 但真正經曆的時候, 很難說沒有後悔。
然而所謂的後悔根本來不及持續太久,就被那可怖的疼痛撕裂。
視覺、嗅覺、觸覺、味覺、聽覺……所有最纖細、最豐富的感覺都開始燃燒了起來,滿眼所見皆是金紅, 嗅到的都是硫磺與焦灰的氣息, 她開始從內到外一起接受最可怖的炙烤。
“嗡——”
耳邊空白了片刻之後傳來尖銳的蜂鳴, 許久之後她才恍然意識到那是她自己的痛呼。因為太過難聽,那聲音甚至完全不像她所發出的。
靈魂像是啟動了自我保護程序那般,將她生生割裂, 分離,一半在痛苦中尖叫,一半無比理智地旁觀。而屬於理智的那部分也像是分裂了一般, 開始自顧自地對話了起來。
(這不過是個遊戲罷了。)
一個聲音格外輕鬆地說道,像是滿不在乎,完全就是她一貫的口吻。
(不過就是個遊戲而已, 本來就是圖個開心而已。哪怕真的死了,也一定不會被現在更痛苦, 所以死了就死了唄。)
是的, 本來就是個遊戲而已, 她知道的。
她已經儘力了, 確實沒什麼可惜的,大不了就是再也不玩了而已。
她這樣告訴自己。
(可如果你真的知道的話,為什麼不肯去死呢?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
另一個聲音卻冰冷地嘲諷著她。
(你真的覺得這裡——這一切都隻是遊戲嗎?)
(當然。)屬於她的聲音笑了起來,(不然還能是什麼?)
(你總是這樣……)冰冷地聲音仿佛歎了一口氣,(這樣的傷害,這樣的疼痛……凡是能夠傷害你的,你總是滿不在乎……)
(這難道不對麼?難道不好麼?)她的聲音笑得更加開心,(隻要我保持現在這個樣子,就沒有什麼能夠真正傷害到我。)
(這就是你對待這個世界的態度?)那個冰冷的聲音和另一個更加遙遠的、更加熟悉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尖銳而憤怒,(……,你什麼時候才能睜開眼睛?)
——好吵啊。
那熟悉的感覺莫名讓林覺得煩躁,不想再聽。
可那冰冷的聲音卻偏生不肯放過她,不斷地質問著她。
(你什麼時候才能真的看一眼這個世界?)
——看的,她一直都在看啊。
(你什麼時候才能麵對現實?)
——知道的,她從來都知道現實是什麼樣的。
(你什麼時候才能好好看看……)
“夠了。”她打斷了對方,完全不想聽它說完,“已經夠了。你實在是太吵了。”
她一直都知道的,知道世界是什麼樣,現實是什麼樣。
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但她隻是喜歡這樣的而已,喜歡把一切都遊戲化,把一切都變成享樂——隻有這樣才能永遠快樂,享用這樣滿是樂趣的、恍如遊戲的世界。
所以為什麼要提醒她呢?
為什麼不能讓她愉快地玩耍呢?
在這裡,就沒有什麼困難是不可攻略的,沒有什麼枯燥的過程是不可堅持到底的。
這樣到底又有什麼不好?
(嗬……)
“有什麼可笑的?”她說,“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這樣的方式一點問題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