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
隱隱約約地,似乎有無數的手在拉扯著她,纏上她的每一絲神經,蠱惑著她,傳遞過來無數的聲音。
“餓了餓了餓了餓了……”
“好想吃呀,就一口也好……”
“帶我們去吧,我們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那細小的聲音聽著有些耳熟,卻又隱約和記憶中的不太一樣。
——要吃什麼呢?
她潛意識地明白周圍並沒有什麼可以吃的。
還有要去哪兒呢?
她隻覺得一片迷茫。
“那裡……就是那裡呀……”細小的聲音說,“你看得到的呀。”
“往前一點,再往前走一點,就能看到了……”
她努力地瞪大“眼睛”,胡亂地朝著黑暗的邊緣試探,使勁地向前伸展,慢慢地,她就感覺到了周圍的變化——不再那麼冷,反而帶上了溫暖潮濕的感覺。
她甚至能夠看到光。
起初隻是零星的一些,就像是飄過的星火,碰到的瞬間立刻就熄滅了。
她像是受到指引一般慢慢地往前走著,走著,然後就看到了光。
無數星星點點的、淡藍色的熒光就像是夏夜中的螢火聚成的花朵,在黑暗的荒野上次第盛開。她甚至能夠看到它們的根須——細細地交織在一起,深深根植於黑暗的土地之中,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有幾分眼熟。
“吃啊……吃吧……”
那些聲音同她的神經融合在一起,竊竊低語著。
“多香啊……”
不知道是不是被蠱惑了的緣故,她覺得自己好像確實聞到了香味,淡淡的,就像是青草揉碎時特有的清氣。
她還在猶豫,那些細小的“神經”卻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撲了上去。
無數半透明的觸須如同飛箭一般衝著那些淡藍色的花奔去。
她下意識地感到不對,卻已來不及製止。
在受到攻擊的刹那,那些花突然合上,死死地咬住了那些半透明的觸須。
如果說十指被紮足以讓人痛不欲生,那麼,這一瞬間傳來的痛苦就像是靈魂被無數根鋼針貫穿。
“——”
她發出一聲痛呼,下意識地後撤,扯斷無數觸須。
身體裡像是有血液一般溫熱的東西從傷口流逝,帶來火辣辣的,如同灼燒一般的疼痛。
情緒像是被什麼東西感染了一般:屬於理智的部分被直接排斥出去,而某種並不熟悉的盛怒緊緊攫取住身體的控製權。
“悖逆者。”
她聽到自己吐出冰冷的字眼,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出自陌生人之口,落地之時震動如驚雷,引得那一片又一片的藍花顫抖不已。
“屈服於我的意誌吧。”
……
隔岸的灰血森林邊站了不少逃難出來的生物。
歐若博司剛剛從飽餐的美夢中醒來,便看到了那如發瘋般的觸須,當即背起烏拉拉,同娜迦侍衛們一同狂奔而出——深淵生物對於危險總是天生敏感。
一行魚型生物頭也不敢回地衝進了灰血森林,然後一回頭就發現那可怕的觸須居然沒有追出來。
可還沒等他們鬆一口氣,更大的變異就發生了。
整片哀歎泥沼都沸騰了起來。
開始的時候隻是一點細小的泡泡和水聲,就像是夏日雷雨前的魚塘,翻出一片又一片淺淡的漣漪。
然而很快就像是開水煮魚那樣,浪花翻湧,無數細長的水柱朝著孢子森林撲去。
“那是什麼?”有娜迦驚呼,“飛魚麼?”
——什麼飛魚?
歐若博司不屑地刨了刨蹄子。
娜迦的視力不好,可他卻看得分明:那根本不是什麼飛魚,而是半透明的觸須。
是拜耳草。
他想。
是拜爾草受到了領主的召喚要進行攻擊。
目標自然不會是灰血之森,那麼就隻有是孢子森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