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法師在一瞬間褪去了臉上所有的表情。
她那纖瘦的肩膀還有細白如同花枝一般的手微微顫抖, 在寬大的衣袍之下帶來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真棒。
阿奇耶德想。
這種下一刻就會尖叫出來、驚惶逃竄的表情實在是太棒了。
如果用來佐餐真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先前用來當誘餌的那個男性法師不知道怎麼回事, 突然就不見了——不僅如此,他居然還敢用頭發還有幻術欺騙阿奇耶德大人, 簡直是不可原諒。
害得他從這間密室追了出去, 然後又繞回來,差點就錯過了。
啊, 不過不管怎麼說,從結果上來說沒差——他心心念念、想要好好折磨的女法師還是來了。
雖然不是在他本人準確的引導下、折磨下來到這裡, 不過也和他預想的場景差不多了。
真是美妙的巧合。
“……他在哪裡?”
女法師問他,眼中有一絲幾不可覺的希冀。
非常微弱——要不是阿奇耶德長著十二對眼, 大概就會忽略吧。
“你說的是你那隻——男性的同伴麼?”阿奇耶德嘶嘶笑了。
“……沒錯。”
“他啊——當然現在是安穩地在我的肚子中呆著咯。”
噗。
女法師眼中那微弱的火苗熄滅了。
阿奇耶德笑了。
親手掐滅這一線希望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就像是吹滅黑暗房間裡的最後一根蠟燭那樣讓人滿足。
“他啊——味道就像是鬆軟的、拔成絲一樣的糖那樣好吃。”
“嗯,筋肉也很年輕,非常有嚼頭——你們果然不是降臨種吧,那種軟弱的東西可沒有這種帶勁的口感。”
“連骨髓都是那麼的美味呃哈哈哈哈哈哈——”
每說一句, 他就能清晰地感覺到女法師的臉更透明上一分,而當他真的開懷大笑的時候——他確定,無論是誰,隻要走過去輕輕一碰, 大概就能讓她徹底崩潰。
來吧。
阿奇耶德舔了一下獠牙。
讓我聽到那美妙的尖叫吧——為這期待已久的時刻。
女法師垂下了頭去, 仿佛在努力壓抑隨時都會爆發出的尖叫。在骸蛛期待的注視中, 她許久才開口說了一句話。
“嗯?”
但是那聲音太輕、也太快了, 第一遍的時候, 專注的骸蛛也沒能聽清。
於是女法師又重複了一遍, 提高了音量:
“我說, 能告訴我——你剛才是從哪裡開始啃的嗎?”
聲音帶著一點疲憊的沙啞,卻並沒有什麼十分特殊的情緒,平靜極了。
嗯?
怎麼好像和剛才想的有點不一樣?
不過向來嘴巴比大腦快的骸蛛還是答了:“應該——是從胳臂開始的吧。”
“這樣啊,那好吧。”
然後阿奇耶德就看到女法師動了——甚至沒有使用任何術法吟唱,就這樣直接朝他衝了過來。
雖然不過是如同飛蟲一般的大小,但在她衝過來的那一刹那,阿奇耶德還是感覺到了一閃而過的危機,下意識地就要噴出蛛絲防禦。
然後他就看到自己左邊的一條柱子粗的長腿哢嚓斷裂。
接著就是第二條,第三條,然後是第四條——她的速度是那樣的快,阿奇耶德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她是怎麼出手的,就已經因為不平衡而開始傾倒。
“嘶啊——”
接著便是足以讓骸蛛狂亂翻滾的疼痛。
“很痛麼?”她問,“如果很痛的話那請你務必忍一忍——然後好好品嘗吧。”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快——又太過漫長。
說快,是因為從獵物變為盤子上的肉,不過是經曆了一瞬;可那被細細拆解的過程卻又痛苦到讓每一個瞬間都像是延長成了無限。
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所有身體中的柔軟部分都連同甲殼一起,被碾得汁水四濺。
可他偏偏死不了——剛剛存入身體中的時間介質,讓他不斷地恢複,然後又再度遭受新的折磨。
這無窮無儘的痛苦足以將任何理智尚存的靈魂逼瘋——哪怕在眼魔手下負責刑罰弗拉斯那裡,也不會比這裡更好。
並且像是為了折辱他那般,她甚至不屑於現出原形——高階魔物在遇見下等魔物的時候,往往都會保留化形,以顯示力量上的差異。
肉體與精神上的雙重折磨讓骸蛛幾欲發瘋。
從暴喝到咒罵,再到不絕於耳的哀嚎,最後所有的話還是化作了絕望的請求。
“我什麼都沒做——”它再度重複,“是他自己消失的——”
不知道重複了第幾遍的時候,她終於稍稍停下,伸手按住骸蛛的上顎:
“那麼能不能請你告訴我,這上麵的這個印記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