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娜等了好久、忍受著濕漉漉的天氣走了好久,才找到了她。
找到以後,Papa還摸了摸她的頭發——那種溫暖柔軟的感覺仿佛還殘留在發梢。
就在伊格娜以為Papa會跟著她回家的時候,Papa突然之間就沒有了。
又消失了。
這種感覺很複雜。
就像是原本要分的蛋糕,突然就這樣沒了。
不管誰都得不到了。
這種感覺比討厭更難受。
更何況Papa比蛋糕中要多了。
伊格娜感覺到了十分的不開心。
可是沒有任何一個Pa在,這裡所有的家夥都忙忙碌碌。
她生氣得想扔東西,可手剛伸到衣袍的袖子裡就摸了個空:先前一直帶著的、原本像大棉花糖一樣呆在袖子裡的孢子獸居然不見了。
沒有東西可以給她發泄了——骨頭Pa不會允許她到處搞破壞,也不會允許她去碰其他的孢子獸寶寶。
伊格娜難過地抱住了自己,開始強烈地思念起了Papa——如果她在,一定會直接將一個房間的孢子獸都送給她玩……
啊,Papa。
伊格娜想,
要是她乖乖地聽話,這次Papa會主動回來找她嗎?
……
霧氣深濃。
林剖開影獸的肚子,爬出來的時候,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雖然現在呼吸對她來說沒什麼作用,但她還是感受到了一種恍如重生般的欣慰。
——先前被吞的感覺實在不怎麼樣。
她呆在影獸的肚子裡,就像是呆在一團沾滿了膠水的麻袋中,怎麼樣也稱不上愉快。
不過不管怎麼說,她感受到了一種詭異的“公平”之感:
——原來以前到了她肚子裡的家夥們看到的就是這樣的風景啊。
她想。
膠水纏身,在裡麵翻來滾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帶著滿身的酸臭然後消失。
真是糟透了。
易地而處,林深刻地反省了自己。
之前她吃東西,大多數情況下都隻吞不嚼,尤其對於個小的,嘴裡舔一舔就咽下去了。
但是很顯然,這種行為給囫圇吞下的食物們帶來了極大的痛苦和心理創傷,讓它們在犧牲前充分地體驗了一度被消化液支配的恐懼。
實在是非常不合適。
得出了這個結論的林決定,以後吃生食的時候,一定要給食物們一個痛快,這樣不管是對食物還是對用餐者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從食物來說,犧牲就是一瞬間的事;
從用餐者的角度來說,不用擔心食物像她這樣臨時反悔,直接撕開肚子就爬了出來。
她揮了揮手,手肘上那臨時凸起的漆黑“刀刃”,重新隱沒回了“身體”中。
刀刃並不是新的變形。
先前從暗影裂穀裡帶出來的那支“長|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她能把身體中的某個部分轉化為需要的武器形態。
當然目前可以成功轉化的隻有“刀”的樣子,因為簡單。
而身體……
林並不是非常確定自己現在的模樣,是不是還能叫做“有身體”。
很久很久以前,她以為變成泥巴就已經夠糟糕的了。
沒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能發現一種比泥巴還要糟糕的樣子:
她變成了一團比泥巴還要稀薄許多的煙氣——或者泥巴氣?
林不知道怎麼稱呼。
反正是能看到顆粒的那種,使勁動一動還能聽到沙子細微的摩擦聲。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開始懷念起曾經那以噸位來計的身材了呢。
林想要扒拉扒拉影獸的肚子,看看能不能找到點寶貝。
然而讓她沮喪的是,她的手雖然能碰觸到對方的胃,但稍一用力就很容易打散。
她隻能歎口氣,再度花力氣凝結起黑刃,靠著它把那冒著黑氣的肚子扒拉開了一些,但是裡麵除了綠色的石頭之外沙都沒有。
林認得這石頭,就是先前暗影裂穀石壁裡麵生出來的東西。
——爛大街的玩意兒。
她完全忽略了先前想取未遂的經曆,直接給出了這個結論,並心安理得地把摸到的石頭塞到了嘴巴位置的黑洞裡——是的,雖然她現在變得如此弱小、可憐又無助,但胃口還是沒怎麼受到影響。
還能吃。
這真是個好消息。
這樣想著,麵前本來已經打算廢棄的影獸忽然就有了香味。
她沒忍住嘗了一口。
香軟肥滑,水當當的——有點像水晶糕。
完全不是看起來的那種縹緲虛無的感覺。
所以刀什麼的真的沒有必要收了——周圍那麼黑,她又累又餓,怎麼樣也不適合探索。
理由充分。
說服了自己的林再度舉起了刀,還有另一隻手裡並不存在的叉子,默念一聲“多謝讚助”,就開始大快朵頤。
呼嚕呼嚕……
吸溜吸溜……
如果手下這玩意兒再有點油水,林覺得自己大概已經吃得油光滿麵。
可正當她吃得高興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手中的最後一大塊似乎變得有點沉。
低頭,看到一隻白色的、長得像狗一樣、卻比狗皮膚光滑數倍的東西,正張嘴咬住她手裡的吃食。滿嘴的細小觸須牢牢地吸附在下端,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
林拽了拽,對方依舊不動——沒有眼睛的腦袋極度沉默地回望著她。
她忽然就有了種淪落街頭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