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艾尼塔意識到他們聊了太久,現在已經到了他們不得不藏起來的時候。
“你……你就在這裡等著我們——影獸不會進來的。不,你可以去多抓幾隻——其他的事情等一輪結束以後我們再聊,記得帶上一百隻影獸。”
它說著慌慌張張就開始向後飄去。
然而林最討厭說話說一半的家夥了。
這和撩一半就跑有什麼區彆?
當即想也沒想,直接將手化作一縷套索狀的黑煙,朝著那隻大飛蛇的脖子上套去。
在碰到的刹那,林覺得入手有點冰涼,就像是早晨伸手穿過霧氣的感覺——這樣的話是抓不住的。她試著想象自己身子散開的樣子,變成和這幽靈差不多的、更加稀薄的形態,然後貼合上去……
然後就像是在水中突然撈到一條滑不留手的水晶泥鰍那樣,突然就能夠“摸”到了。
對方顯然沒有料到林居然還留了這麼一手,當即驚叫出聲:
“你要做什麼?!”
“跑什麼?”林說,“你的話還沒說完呢。”
“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不知道,我等著你給我解釋。”
“舍娜莎已經快要消失了——如果你再不放我回去,就會發生非常糟糕的事情!”
“哦,你會變成灰姑娘麼?”
“啊?”對方愣了一下,可就是這一下,徹底失去了逃脫的可能性,被林徹底套牢——然後林看到自己的手在對方細長潔白的脖子上留下了黑色的一圈。
這可真是……
林心裡默默道了聲歉,然後毫無愧疚地開了口:
“說清楚,你怎麼可能知道我有那玩意的?說清楚了我再考慮放你走。”
“你瘋了嗎?現在是解釋這個東西的時候嗎?”艾尼塔瘋狂掙紮,“你趕緊放了我,不然你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的!”
可大領主到了現在唯一不知道怎麼寫的詞之一就是後悔。
最不怕的就是麻煩——反正也躲不過去。
她好整以暇地揪著白色的翼蛇,看她在自己細長的手中不斷撲騰,就像是放風箏那樣飛來晃去。
而當舍娜莎完全消失,黑暗徹底降臨深淵的時候,異變終於發生了。
原本白色的翼蛇像是在一瞬間被浸入了墨汁中的白紙一樣,自上而下變得漆黑,並開始飛速膨脹開來。
林幾乎是在對方膨脹的同一時間,感覺到了一種可怕的吸力,當即鬆手朝後撤去,迅速找了一根巨大的肋骨將自己纏了上去,繞成一組線圈。
幾乎是在做好安置工作的瞬間,她便感覺到有風吹來,從她的背後。
冰冷的、黑色的風自平地而起,自周圍的骸骨中竄出,朝著翼蛇祭司的方向飛去——不,不僅僅是煙氣。
作為標準的深淵生物,“夜視”的能力即使變成了氣態也不曾消退。
林清楚地看到了,除了奇怪的黑風之外,無數的白骨也在朝著那翼蛇消失的方向竄去。
所有的煙氣、殘骸像是以看不見的紡錘為中心飛速旋轉、並不斷漲大——直到形成一直巨大的、濃黑色的霧繭。
它不斷地扭動、變形著,壯大著——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困在了繭中那樣,隻等著最後一刻的掙脫。
林繞在肋骨上默默地看著,使勁控製好身體——以免先前好不容易收集好的部分,一個不小心就被吹跑了。
然而本質稀薄的身體終歸在狂風呼嘯中,終歸還是不那麼方便。
即使林努力把自己繞成了線圈,依然感覺到了隨時隨地都可能上天的感覺——席卷而起的風如同無數隻手那樣,使勁地撕扯她的身體。
就在她以為自己大概真的快要彆吹散的時候,風突然停了。
世界倏然安靜下來,就像是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聲音。
伴隨著“哢噠”一聲,黑繭——或者說黑卵的頂端裂開了一絲縫隙。
一隻巨大的白色骨翼伸了出來,骨色潔白,看著就像是覆了一層最好的霜,在深沉的夜色中散發著刀刃般鋒銳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