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說謊(1 / 2)

女王的恩典 魘客 7485 字 7個月前

斯塔圖是在書房見到聖者的。

後者剛剛泡好下午茶。

他穿著最簡單的棉質長袍, 端著熱氣騰騰的白瓷杯子慢慢啜飲著,坐在窗邊玻璃濾過的陽光裡。大概是因為非常放鬆的緣故, 他的身形看起來有些佝僂, 甚至可以說是單薄的過分,雖然精神看起來還算是不錯。換一個不熟悉的外人在此, 或許很難將他同那個“聖光永不消失”的傳說聯係在一起。

確實,整個安吉利亞的人們都堅信, 假如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什麼存在是永恒的話,那麼唯一的答案隻會是“聖者”。

而此刻的聖者,看起來就像是一位普通的、享受難得冬日陽光的老人。

他看到斯塔圖進來, 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示意灰眼的騎士走近一些, 完全看不出任何不悅的意思。

斯塔圖也沒有說什麼, 隻是安靜地走到老人的身邊,單膝跪下, 然後垂下了頭顱, 等待對方的責罰。

他非常清楚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事情。哪怕遭受懲罰,也不過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既然是理所應當,那麼怕又有什麼用呢?而且他根本就沒有“害怕”這種情感。

更何況, 所謂的責罰對於他來說,就如同痛覺一般, 因為太過微弱, 也確實沒有太大的意義。

聖者應當是知道的。

也大概是因為如此, 雖然彼此之間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但談話卻是無比的平和。

“我親愛的孩子,”聖者說,“我剛才已經聽說了市集上發生的事。”

“我很抱歉。”斯塔圖說。

這句話確實出自真心——或者在他看來理所應當。

在沒有命令的時候,他需要像人那樣去思考,去行動。

根究他的觀察,人在做錯了事情之後就需要道歉。所以為了“像人”,在這個時候他也應當道歉。

說完之後,他又看了聖者一眼,說:“你沒有生氣。”

和彆人不一樣的是,雖然聖者依舊稱呼他為“孩子”,但斯塔圖卻沒有和其他人那般稱呼聖者為“吾父”。

“是啊,”聖者仿佛對此早已非常習慣,“彆人以為我會生氣,但你應該非常清楚,其實我沒有。”

而當聖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斯塔圖的神色不由自主地變得柔和了一些,甚至出現了一點類似於人一般的神情。

聖者的話,讓他多多少少有了一點觸動。

或者說是讚同。

這種讚同來源於“相似的體驗與理解“。

且不論產生的原因,單論情緒的波動於體會,聖者這種“波瀾不驚”的狀況可以說是和他非常相似。斯塔圖是因為自身的緣故,無法感受到太過激烈、鮮明的感情,而聖者則是因為記憶與經驗傳承了太久,因而曾經所有激烈的情緒都已經在漫長的時光中沉澱下來,並在不斷積累的智慧中,逐漸被打磨成了更加細微的存在——畢竟“活了”那麼久,如果還是很容易生氣的話,那實在也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

那些激烈的、充滿棱角的情緒,早已隱沒在了更深的靜流之中。

“即使如此,你確實給整個神殿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因此晚一些的懲罰是必須的。”聖者說。

斯塔圖點頭,並沒有異議。

“不過在那之前,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清楚——還有幾件事要和你說,”聖者說,“這才是我叫你過來的真正目的。”

“?”

聖者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我想知道你在市集上大肆破壞的理由是什麼?”

命令?當然不可能。神殿絕對不會下那樣的命令,即使是名聲不好的裁判所,也不會公然在陽光下挑戰破壞世俗的秩序。

模仿?這種非常態的事件,顯然不是模仿能解釋得通的。

斯塔圖先是沉默了一會兒。

他自己很清楚,像他剛才那樣的行為,在任何人看來,都像是發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解釋。

事實上,像剛才那樣死命追逐的情況,可能確實是瘋了。

但是斯塔圖也知道,“人”所理解的瘋,和他想要表述的狀態之間,存在著不小的差距。

他決定換一種方式描述:

“我最近經常看到幻象。”

聖者端起杯子的手停住了。他仔細望向灰眼的騎士,顯然後者描述的情況和他預想得有不少差彆。

“具體一些?”

斯塔圖說:“我不知道,從水牢出來之後我就總是看到一位朋友的影子。”

聖者先是想點頭,隨即意識到對方的話中出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詞彙,“朋友”。

“你交了朋友?”

“是的,”斯塔圖說,“我認識了一位非常奇怪的女性。”

這下聖者是真真正正地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那位女士是?”

“不知道,”斯塔圖說,“是一位穿著法袍但是卻使用□□的女性,也許是冒險者——我並不知道她的姓名,或許知道,但那應該是假名……”

聖者的神情開始變得有些古怪,或者說是玩味般的好奇。

這位灰眼的騎士根本沒有就意識到,在提到那位女士的時候,他的眼睛就像是用絨布擦亮後的金屬一般,透著某種非常柔和的光彩,然而在提到最後可能受到欺騙的時候,那光彩又慢慢黯淡下去。

“但是剛才的報告之中,並沒有提到廣場上有這樣一名女性。”聖者說著又重新拿起了杯子,隻是這次,神情凝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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