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臨時性的會麵總算是結束了。房間中設置的觀測石應該已經將他們會麵的內容完整記錄下來,巫妖應該已經都看到了。
他一刻也不想再多呆,尤其是想到這隻魅魔背後的“那個存在”。他必須得小心克製住自己的想法和情緒,才不至於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情。
利維坦扯了扯嘴角,連虛假的微笑欠奉,對魅魔做了個請的手勢,打算直接送他出去——像這樣一看就非常危險的東西,必須親自送出領地才能安心。
然而在門口擦肩而過的時候,魅魔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利維坦問。
“差點忘記了,”魅魔說,“請您務必向大領主轉達我個人對她的問候。”
這句話可以說是非常突兀而又無禮了。
不過是一位來自歡愉之城的使者而已。
利維坦甚至非常確定,在曾經打過交道的那些大惡魔中,根本就沒有這樣一隻出名的魅魔。進來之前他們就對這隻魅魔做過鑒定,並沒有使用術法或者魔藥的痕跡。
見利維坦沒有反應,魅魔突然微笑著湊近,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到一個近乎親密的地步。
危險的本能讓黑發青年在一瞬間變了臉色。
他的身體甚至先於意識反應——修長的手直接化作可怖堅硬的鱗爪,朝著對方脆弱的腹部抓去,然後被攔住了。
魅魔那仿佛用來撥弄豎琴般纖細的手直接抓在了黑發青年那已然變形的手腕上,輕鬆得像是用繩子勒住惡犬的脖子。
他在利維坦進一步發作之前便湊近了對方的耳邊:
“利坦。”
那是極為親密的稱呼,隻有至交好友之間才會使用。
而利維坦早就沒有了朋友,也沒有新的朋友。
甚至連他宣稱要一心侍奉的新主人也不知道這個稱呼。
黑發的青年轉過眼來,眸中暗沉得像是雨季即將到來前的夜,帶著隱隱的狂亂。
“你是誰?”他問。
“我親愛的朋友,你簡直遲鈍得讓我心驚。”魅魔低低笑了,笑聲悅耳,“我以為你會在第一時間認出我來的,可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敢確定嗎?”
“梅菲斯托。”
黑發青年非常平靜地說出了那個名字。
這一刻,他發現自己心中居然毫無驚訝,甚至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曾經他設想過,如果再次見到這個家夥,大概他會直接衝上去將他撕成碎塊。但現在很奇怪的事,在嗜血的衝動湧起之前,另一個念頭已經先行一步,占據了他的腦海:
她很喜歡這裡,如果動手的話,會弄壞她最喜歡的那個墊子——還有那幾個樣子奇怪的藏品。
他曾經將整座寶庫奉獻到她的麵前,但是她隻挑了這麼幾件用來哄幼崽似的玩具和泥塑——對,她有時候會在這裡逗伊格娜還有孢子獸玩。
就這樣,他最終還是沒動。
魅魔挑了挑形狀極美的眉毛,眼中閃過驚訝,某種充滿惡意的驚訝:
“我以為你會直接衝上來咬死我。”
想到那種可能性,利維坦隻覺得惡心——雖然剛才衝動剛剛上來的時候,他確實想這麼做。
“怎麼了?”名叫梅菲斯托的惡魔看對麵毫無反應,倒沒有失望,隻是露出了更加好奇的神情,“你難道不想揍我一頓?將我撕成碎塊嗎?像對待羅薇塔那樣?”
黑發青年再度皺起了眉。
而這個神情顯然取悅了對麵的惡魔:“怎麼了?是不是覺得不屑動手?是因為你那四分之一血統帶來的優雅和品味嗎?——啊,我不是討厭它們,畢竟因為它們,我們才能無話不談,成為那樣親密的朋友。”
“不是朋友。”利維坦說,“還有——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有些時候你說話非常惡心。”
對方卻絲毫不以為忤:“這難道不是你以前稱讚的風趣與直率嗎?等等——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遲鈍,優柔,克製——啊,我還是更喜歡你發狂的那個樣子,你還記得你是怎麼把羅薇塔撕成碎塊的嗎?那個樣子真是美極了,配得上你曾經候選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