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眨了眨眼,微笑甜蜜,沒有一點怨言。
“真的非常感謝您。”他拉起少女的手,落下一吻,“您所做的一切都值得銘記——不過馬上的,您就會知道,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樣說著,他將石板投入了爐口之中,過了好一會兒,才從極深的地方,傳來了咕咚咕咚的聲音。
接著可怖的熱氣從他們腳下的黑洞直衝而上,突然掀起的氣流直接將身邊的人偶遠遠地吹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重新成了一堆毫無生命的土石。
可梅菲斯托卻是懶得去捏,對麵就是他曾經的朋友,也是一個不錯的聊天對象——海獸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生氣,剩餘的半截頭顱與脖頸正對著爐口內部,看起來就像是一尊安靜的雕像。
他依舊安坐在熔爐口,絲毫也不受剛才那一陣熱流的影響。
遠方的天空下,烏雲開始迅速聚集。
因為幾場領地戰爭的緣故,深淵的魔網流動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似乎是雨季又要提前到來了。
他哼起了愉快的小調,那是一首關於戀人久候重逢的甜蜜曲調,用在此刻再合適不過。
“利坦,你知道嗎?”他說,“此刻,我的心中充滿了期待,醞釀已久的期待——它值得一切最美好的對待。”
“本來我是想和你分享這一切的,”他說,“但你真的讓我太傷心了……你居然會想要破壞我醞釀了那麼久的等待——啊,今天充滿遺憾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
難道不是嗎?
要是你能直接咬死你的那位主人,那麼我們可以重新成為朋友;要是你的主人願意直接舍棄你的話,那麼我就可以有一位新的朋友。
但是很可惜,你們兩個都選了讓我遺憾的答案。”
隨著爐口中的熱度不斷上升,對麵的海獸的氣息在逐漸衰弱下去。
“其實有些時候我總會想……為什麼我們不能是永遠的朋友呢?你們為什麼就不能舍棄降臨種靈魂裡特彆讓人‘膩煩’的部分呢?什麼犧牲啊、奉獻啊、愛啊,比起我將要招待你們的東西來說,很無趣不是嗎?”
對麵沒有任何反應。
惡魔說著說著,便覺得有些難過了:
“你的主人是這樣,你是這樣,納森也是這樣……你們總是想著自己的那些無聊的事情,想要剝奪屬於我的那一點小小的樂趣。當初納森找到了石板這樣有趣的道具,卻隻是想著直接使用它。你可以想象嗎?他居然想就這樣把石板給融合好了,直接帶安吉利亞回來——實在是太無趣了。”
深淵的縫隙中,暗紅色的髓泛著隱隱的光,緩慢地上升著。
“所以我呢,決定幫納森一把。”他說,“這樣重大的事情怎麼可以交給納森一個人決定呢?明明我們曾經都是同伴啊。
所以我把那些消息通知給了其他的同伴,包括最古板的那個聖者,啊,他叫什麼來著……算了。反正有了這點小小的刺激以後,納森總算知道,持有一塊完整的石板是多麼不明智的一件事,風險太高了。重傷的他想要再使用石板召回安吉利亞也不可能了呢,所以他隻能它們全都給分散了。
這才是正確的事,對不對?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有那麼多有趣的事可以欣賞。”
他停了一會兒,仿佛回味,然後才慢慢地給出了最後的結語:
“不過呢,看了那麼久了,我也確實有點膩了,真的。”他說,“現在安吉利亞回來正好——失去魔網運用技術已久的安吉利亞回來以後會是什麼樣子呢?會被深淵直接碾碎嗎?還是從泥沼中開出希望的花來呢?真的非常期待啊……”
想到這裡,他的心中充滿了愉悅。
他已經能想到安吉利亞回來之後的各種各樣混亂景象,以及隨之而來的快樂。
雖然沒有“朋友”可以和他一起分享這樣的快樂,但是沒關係,隻有混亂是永恒的,隻有混亂是唯一的真理,隻要有混亂他就能感覺到快樂。
懷著這樣愉快的心情,懷著這樣的期待,惡魔閉上了眼睛。
天邊傳來雷聲隱隱,恍如某種巨變蘇醒的前兆。
……
她脫離了深淵,脫離了星界,脫離了她所熟知的所有世界,墜入了黑暗之中,如同飄入河中的樹葉。
有很長一段時間,她覺得什麼也不想做,甚至連情緒上也沒有太大的波動。
她大概知道自己在哪。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現在應該是在物質與意識的夾縫之中,在時間與空間的罅隙中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她便會完全脫離那個她所熟悉的世界,因為她在那個世界中所存在的物質“基點”很快就會消失了。
它已經被徹底吞噬,很快就會成為另一個存在的一部分。
於她來說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損傷,隻要她願意,遲早還是可以找到回去的辦法——雖然那會耗上很久的時間,很久的精力。
可“她”依舊是存在的。
隻要這樣躺著,她很快就能回到時砂之海,回到她熟悉的那個地方,回到那個流淌著過去、現在與未來的地方。
然後她就可以在那裡安安靜靜地看著深淵與安吉利亞的結局,就像她過去曾經做過無數次的那樣。
什麼也不做。
所以你看,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家夥。
她說。
所以你知道嗎?你打的賭從很早以前就輸了。
她又大聲說了一遍。
所以你還站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她問。
納森,你是來嘲笑我的嗎?
黑暗的河停止了流動,她在水中躺著,一動不動。
岸邊,白袍法師垂首望著她,麵容模糊,沉默不語。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