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章是家族棄子。
從小他就明白了這一點, 並且讓自己記住，每天睜眼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身為家族棄子，該怎麼扮演好這個角色, 而他這將近十五年的時間，一直好好地扮演著。
跟家族的前途比起來，他個人的前途算什麼？
隻是人啊, 就是看明白了這個道理, 也並不想去接受。
他的心又不是用最堅硬的石頭做的，也是會痛的。
月天湛拍了下土章的肩膀，什麼安慰的話也沒說，雖然他挺驚訝土章會在這個時候選擇來找他, 不過月天湛心思深沉, 並不會將這種情緒表露出來, 而他的應對也尋常。
蒙蒙震驚之後, 也明白土家為什麼這樣做了，更明白之後土章爭著跟在月天湛身後當小弟，離開土家, 恐怕也是因為土家這一做法吧，或許裡麵還有什麼, 但蒙蒙覺得自己腦子都不夠用了。
“雖然我生氣家裡有希靈草送去靈月拍賣行, 但我更氣的是，這棵希靈草是在三年前就得到的，一直在家族裡藏得好好的, 要不是有這次的事情，我也不會知道。”土章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不需要蒙蒙他們的回答。
三年前？蒙蒙扭頭看向月天湛，問靈月拍賣行那棵是什麼時候得到的，竟然是九個月前得到的。
這麼看來，土章在土家真的沒什麼地位，也是，希靈草這種寶貝，對某些修士來說一點用處也沒有，但對某些急需它的修士來說，就是絕世珍寶，尤其異臨大陸大家族並不少，而這些大家族裡麵天賦不好但得寵的孩子卻不少，大家族甚至能眼都不眨地大手一揮，就能競拍到希靈草，有市無價說的就是希靈草。
顯然，土家也是有準備的，而且這個準備得太好了，雖然才被其他四家壓著，但如今有了靈月拍賣行的支持，一躍高升，已經有了五大家族之首的石頭，最近這位新上任的海之城城主屁股下的位置也坐穩了。
世事無常，土家人人歡喜慶祝，誰會看得見土章呢？更不要說是關心土章心情如何了。
土章又開始了叨叨叨的模式，蒙蒙他們反而更不知道怎麼跟他接話了，趕人出去吧，似乎不太好，不趕人吧，耳朵又嗡嗡嗡作響，蒙蒙沒法睡覺，隻能跟著月天湛一起看他手上捧著的書，這書是月天湛在那些攤位上淘來的，有關於靈陣的，也有關於靈丹的，雖然裡麵沒有什麼乾貨，通篇下來，廢話居多，但有些還是能當做故事看的。
至少在蒙蒙眼裡，就是這麼定義的，她昨天也跟著出去買了些書本回來，多是遊記之類的，雖然還不能去異臨大陸其他地方，但從書本上看看其他地方的風土人情也是好的，正好解悶了。
鼠尋寶倒是坐得端正，偶爾還幫土章續一下茶水，免得他說的口乾舌燥了，隻是，尋寶也是左耳進右耳出的，因為土章說的大半都是廢話，到最後，簡直就是土章的倒苦水大會，雖然在場三位觀眾都不怎麼用心聽，土章愣是堅持叨完了。
這位叨叨完了，臉上雖然還是一副熬夜透支了的樣子，但眼裡也有光了，臉上也有笑了，端起茶杯牛飲下去，對鼠尋寶道：“謝謝你啊，小兄弟，怎麼稱呼啊？哦，對了，你還不能開口說話吧，鼠兄，就叫你鼠兄吧。”
鼠尋寶：“……”有點不想理這個人，感覺要被賴上了。
要是蒙蒙知道鼠尋寶的想法，肯定要搖頭晃腦地告訴他，土章這個人就是你給他三分顏色，他就要開染坊的人，被賴上了，那是肯定的。
土章搓了搓手，語氣悠長：“月公子啊……”
月天湛便看向他，蒙蒙也跟著看過去，這人怎麼突然就改稱呼了？之前還一口一個“月哥”的叫著呢。
“何事？”月天湛放下書，看著土章，等著他往下說。
土章瞄了瞄鼠尋寶，又瞅了瞅蒙蒙，最後才看著月天湛，眼裡表達的意思很明顯，你要在這兩隻靈獸麵前說話？
月天湛：“但說無妨。”
土章鼓了鼓氣，拿出他之前得到的月氏功法，放在桌子上，用手指推到桌子中間，臉上再不見嬉皮笑臉：“想必月公子認得這東西吧？”
月天湛垂下眼瞼，沒有立刻回話，過了會兒，才抬頭直視土章，回他：“月氏功法。”
土章眨眨眼，笑了：“認得就好，這是我讓人從濘明城齊家家主那裡複刻的一部月氏功法，而且，這功法與月家賜給其附屬家族的月氏功法有相似之處。”
這家夥，今天來這裡的主要目的根本就不是訴苦，這個才是正題吧？蒙蒙看著土章，腦子裡突然就冒出了這個想法，也對，能當月月小弟的人，就算天賦不咋的，但也有其過人之處，土章就是這一類人，這家夥雖然是個話癆，但心裡的成算一點也不少。
她甚至在懷疑，土章剛才那副憔悴深閨怨婦的樣子，也是他故意裝出來的，可能難過是有的，但不至於太難過，畢竟十五年時間，也夠土章認清現實了，再為這個要生要死，可不是土章的風格。
不得不說，雖然蒙蒙腦子不像月天湛土章他們那般逆天，但有劇情金手指加持的她猜一猜，還是猜中了大半的。
月天湛手指點在桌麵上，不發一語。
土章也沒有故意炫耀的意思，雖然吧，他前不久才被月天湛耍了，但這是兩碼事，土章心底對月天湛隱隱生了點認同，還有點惺惺相惜之感，不是說他服氣月天湛，但至少月天湛在他心裡就有了個不好糊弄的蓋戳。
所以說了那句話，他又很坦然道：“我現在沒有那個能力查到月家去，但在海之城裡，我還是能查到這一點，楊家是已經暗地裡向月家投誠，消息也是我從楊家查到的。”
月天湛詫異地看著土章，問他：“土公子跟我說得如此清楚，有何用意？”他知道土章不傻，但土章將自己的底牌都露了出來，由不得他不警惕。
“靈月拍賣行的希靈草是你先發現的？”土章目光灼灼地看著月天湛，不錯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是。”
土章沉默了許久，沒頭沒尾地對月天湛說了句：“我倒是挺想知道你這月氏功法與中洲月家本家的月氏功法是不是同一個。”然後，就拍拍屁股走了。
留下蒙蒙他們麵麵相覷。
“我也想知道。”月天湛在安靜的空間裡慢慢說了這句話，然後笑了聲，“不用擔心，這事我心裡有數。”
行，你有數就行。
蒙蒙點了點頭，也不費那個腦子去多想，有這個時間，還是躺著睡覺吧，至少還能修煉呢。
鼠尋寶見蒙蒙溜進了靈獸空間，便對月天湛道：“月公子，看來那個土章身上的麻煩不小。”它看出來了，土章是很渴望得到希靈草的，要是牽扯上他們，免不了又是一樁麻煩事。
“尋寶，他的麻煩不會麻煩到我們身上的。”月天湛看著窗外，眼神溫和。
鼠尋寶看了看月天湛的背影，應了一聲，也自去修煉了。
月天湛將碧陽果送到靈月拍賣行，果然收到了邀請。
這場拍賣會很大，靈月拍賣行為此準備了很久，有人甚至說這場拍賣會得到了中洲月家本家的支持，所以海之城這邊五大家族也很給麵子，五家家主都特意空出了時間，去參加第一天的拍賣會，這拍賣會共有五天，第一天便是最重要的，重頭戲都在這一天。
珍寶太多，碧陽果便變得不那麼起眼，也排不上第一天拍賣會競拍，但靈月拍賣行竟然也給了他們第一天的入場券，出於考慮，碧陽果被放在第三天進行競拍，不算是壓軸品，但也在靠後位置。
蒙蒙看著那鎏金的邀請函，暗暗想，這靈月拍賣行也並不是高高在上的嘛，還知道這樣安排給他們臉麵呢。
等到了拍賣會的第一天，蒙蒙才知道，他們為什麼能被邀請過來了，那是因為靈月拍賣行臨時擴大了一樓大堂的範圍，不僅變大了，而且還有靈陣師在這一天全天維持那個靈陣，根本不用擔心塞不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