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旬姚,北至雍城。
沈瑜卿馬騎得不快,在上京是不覺得,可如今到了漠北,方知此地風的寒硬,刀割似的撲在臉上,紮得刺骨。
雲發亂飛,沈瑜卿拿手撫了撫,果然這風和人一樣野性難馴。
…
魏硯打馬在行伍前,後方兩側是貼身很隨的厲粟張禾。幾甲卒跟在行伍後護送。
厲粟朝張禾擠眼睛,見張禾不搭理他,提韁往前幾步,賤嗖嗖地笑,“王爺。”
魏硯腿夾著馬腹,走得不緊不慢,聞聲斜看他一眼。厲粟仿佛受到鼓舞,巴巴地過去,“王爺,您和王妃是不是成了?”
瞧著王妃獨自打馬跑遠王爺就追了上去,而且他們在後麵跟著,兩人你儂我儂的模樣可是看得清楚。
若說沒有什麼,厲粟打斷腿都不信。王爺什麼時候對對女人這樣過。更何況前幾天還說上京的人不留漠北,這不,為了留下來都直接上手扛了!
嘖嘖,厲粟樂得更歡。
魏硯掃他,招招手,“過來。”
厲粟心裡納悶,轉而一想以為是王爺不想讓人知道,又顛顛地過去,還沒近身,隻見眼前刀影閃過,迅疾狠厲。
“啊嗷!”剛硬的刀鞘鏗鏘砸到後頸,八尺高的漢子疼得齜牙咧嘴。
“閒得蛋疼?”魏硯沉聲,“去跟下獄的犯人練練手?”
下獄的犯人可都是窮途末路的亡命之徒,都是王爺親自帶人抓的,練起手跟不要命似的。
“啊?!”聽說進下獄,厲粟顧不得疼了,眼睜得像銅鈴,但他見王爺麵色實冷,也一句話都不敢說,抱拳應命,灰溜溜退到後麵。
得空張禾才告訴他,“王爺帶王妃回去,是因為王妃能治軍師的頑疾。”
厲粟明白過來,猛拍大腿,齜牙看他,“你他娘的怎麼不早告訴我?”
王爺視軍師為尊輩,這些年為了軍師的病王爺可是到處跑,哪裡都去過。若王妃真能治好軍師,除去頑疾,那王爺這麼待她也不足為奇。
張禾摸摸嘴,說著風涼話,“也就王爺治的了你,讓你長長教訓,少嘴碎。”
…
已是後午,天稍淡。
厲粟退到行伍後,張禾前去探路,為首隻有魏硯。
沈瑜卿將外氅的領立起,遮住脖頸,阻擋灌入的風。指尖在馬背劃了幾圈後牽繩到前麵。
“你要我救什麼人?”沈瑜卿眼不看他,眸子眺望遠處的昏沉。
魏硯留意她換了件厚實的披風,織錦的緞子,遮寒又不失華美。他提提唇,脾氣硬,人倒是不糙。
“軍師。”魏硯簡短的兩個字。
“你的軍師?”沈瑜卿挑了下眉梢,含聲問。
提此,魏硯的眼暗下片刻,轉瞬即逝,又恢複此前的漫不經心。
“算是。”
什麼叫算是?
沈瑜卿察覺他的情緒有異,興致缺缺不願再提的模樣,便不再問了。
她也不是很想知道他的事。
“不問問我軍師患得什麼病,病了多久,用過什麼藥…好做個準備。”魏硯說。
沈瑜卿自信,“不必問,還沒我醫治不好的疾。”
曠日下,風湧動。女郎眼角眉梢都是自傲的笑,雲發揚起,露出掩藏在的紫玉芙蓉耳鐺。她眼裡有光,猶如瑩玉耀眼。
她轉過眸子,裡麵的光還沒散,正對上他的眼。
魏硯移開視線,玩著長刀的環兒笑,“風大,待在馬車裡要比騎馬舒服。”
“你怎麼不坐馬車?”她問。
“用不著。”魏硯答一句,重新拉起韁繩,不再多說,策馬越過她朝前奔,男人的聲音漸漸被風吹散,消逝無蹤。
…
趕到雍城時天尚早。
雍城刺史薄文星非上京調派,漠北諸城刺史多數由魏硯親冊,封王隻掌管一方瑣事,自然沒有這個權利,也不敢這麼做,但魏硯卻敢,還無所顧忌。
薄文星是典型的漠北人,方臉凶煞,一口地方話聽得沈瑜卿雲裡霧裡。
她側眸,魏硯正與他交談,方話說得比官腔都利索。
薄文星恭敬地聽著,轉而露出笑,命人在前引路。
沈瑜卿左看看右看看,這座城說官話的人實在少。她打馬過去,到魏硯跟前低語,“他們說的是什麼話?”
魏硯臉朝她看,回了一句,“東胡語。”
再沒了話,一副不愛搭理的神色。
沈瑜卿嘁嘁,好像多說兩句話能掉塊肉。
她懶得問了。
自顧自慢悠悠地閒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