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卿說,“我又不是擔心你。”
魏硯笑笑沒再說話。
她手腕往回抽,魏硯鬆了手。
“走了。”
沈瑜卿回神時,眼裡隻餘下那人持刀疾步的背影。
她又不是擔心他,隻是怕他死了,在上京不好交代罷了。
沈瑜卿心說。
…
是夜,暮色四合,城中巡視甲兵森嚴,百姓早早關門閉戶,滅燈息燭,靜謐之中仿佛能聽到城外戰馬嘶鳴。
薄文星怕沈瑜卿憂心,親自過去了一趟安撫,畢竟是上京皇帝欽令的王妃,他不敢怠慢。
沈瑜卿沒什麼可怕的,好像在這邊關她已經習慣了戰亂動蕩。
這才多久,她似乎習以為常了。
“王妃安心,這種事不是一兩次了,每年這個時候犬戎都不安分。王爺自應付得了。”薄文星一臉淡定。
沈瑜卿坐在簾裡應了一聲。
這夜似乎些許漫長。
日頭高升,沈瑜卿梳洗後,綠荷歡快地拿帖子進來,“小姐,薄刺史送帖子過來了!”
沈瑜卿在妝鏡前描眉,筆尖在眼尾輕輕一勾,如遠山的細眉渾然天成。垂眸時冰冷如山間泉水,掀眼時自然上翹,如勾似媚。
縱使綠荷跟了小姐這麼久,還是忍不住呆了一呆,忍不住讚道“小姐您可真好看!”
沈瑜卿拿筆點她鼻尖,“油嘴滑舌。”
綠荷不好意思地撓撓鼻子。
“關外解決了?”沈瑜卿問。
綠荷拍了下腦袋,這才記起,“解決了,王爺一早就帶人回來了。薄刺史說正好慶王爺凱旋。”
沈瑜卿耳聽著,麵上沒什麼表情。
昨夜隔壁的院子並無動靜,大約他沒回刺史府,也不知那藥他用了沒有。
出院到了前廳,魏硯沒來。廳內圍了一圈婦人,正中的是薄文星的妻室安氏,生得高鼻大眼,麵相潑辣。懷裡抱著一新生稚童,圓滾滾的,像個團子。
沈瑜卿記起薄文星說安氏鬨著離家一事,倒有些想笑。
眾人見到她,有認識的趕忙做了禮,安氏亦起身,沈瑜卿讓她坐著。
安氏不好意思了,請她上座。
沈瑜卿過去逗弄兩下小孩,將準備好的賀禮給她。
“小娃子,這是王妃給你的,可真有福氣哩。”安氏調笑,忙謝過。
坐了一會兒,沈瑜卿找了借口出去。
迎麵碰上過來的薄文星,“王妃是在找王爺?”
沈瑜卿冷淡地回,“我找他做什麼。”
薄文星滿麵紅光,“這可要多謝王妃了。昨夜犬戎人狡猾,在箭上下毒,王爺為救厲百戶中了一箭,多虧有王妃的解藥相救。”
“他受傷了?”
“傷在了肩部,非是要害,並不嚴重。”
沈瑜卿理了理袖口,“他人在哪?”
薄文星訝異王妃竟還不知王爺就在府上,他恭敬回道“東跨院有一處小園,王爺天擦亮回來就歇在那裡。”
…
東跨院並不遠,沈瑜卿讓綠荷先回去,偶到一曲徑幽深出,裡搭建一處木屋,與府內所建大不相同,倒像薄文星口中的小園,
她停住腳步,站了會兒才進去。
門半敞,沈瑜卿抬手輕輕推開。
屋內簡陋,隻置了一方桌,一矮榻。
長刀擱置在桌上,她眼轉向裡,矮榻躺著一人,抱臂而臥,雙目微合,仿若睡著的模樣。矮榻稍短,他兩腿交疊,懶散地高搭在扶沿兒上,革靴染土,看不出原本的麵貌。
沈瑜卿腳抬起,剛落下,矮榻上男人警醒地睜眼,鋒利的目光直射向門口的人。
見是她,歪了歪脖子,兩腿微撐坐起身,“怎麼找到這的?”
沈瑜卿手壓著門,“隨便找的。”
魏硯掀起眼皮,因剛醒,眼窩裡陷出一小片褶子,“能找到這是夠隨便的。”
沈瑜卿不理他的揶揄,“我給你的藥呢?”她進了裡。
屋內平素有下人灑掃,還算是乾淨。
沒置凳,她站著,他坐著,兩腿懶洋洋地叉開,背向後仰了仰,抬著下巴看她,低笑,“丟了。”
沈瑜卿沒什麼表情,“烏金丹世間難得,我從上京出來隻帶了一顆,你得賠我。”
“哪有送人的東西還要人還的道理?”魏硯脊背一動,躬身兩手撐著腿。
沈瑜卿瞥了眼他白布包裹的肩側,“無賴。”
“罵我什麼?”
“無賴。”
“嗯,再大點聲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