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沙作止,一行啟程。
醒柳牽來馬,沈瑜卿看了眼打馬在前的男人,又回過頭,說,“不用了。”
醒柳會意,置了矮凳,扶沈瑜卿進了車廂。
天邊昏暗,隱有沉雲浮動,黑雲席卷之勢可摧萬山之城。
沈瑜卿掀簾,眼眨了下,忽又突然想到什麼,向後瞟,荒漠千裡,滿目黃沙。
她來這快四個月了。
沈瑜卿收回眼,放下車簾。
沒行多久,馬車猛停下,沈瑜卿正靠榻側臥,因慣性身形不穩,險些摔下來。
她蹙著眉,手去掀簾,眼眺望過去,見前是一行商隊,車馬數十輛,箱箱豐盈,以黑布遮蓋,打頭的是一長髯長眉,穿中原長袍的漢人老翁。
張禾正與那人交談。
沈瑜卿開口,“怎麼回事?”
醒柳回道“那行商隊在前遇了匪徒,躊躇不進下打算原路返回。王爺正讓人交議,打探那匪徒的底細。”
沈瑜卿合唇,眸子輕眯看向遠處馬上的男人。
魏硯感覺到,黑眸射過來。
四目對上,他單手扯韁,寬碩的肩張著,兩臂微彎,形成一道有力的弧。
隔得遠,天昏沉,其實什麼都看不見。
但沈瑜卿還是感覺到他眼裡帶笑,一股子浪蕩的痞氣。
哪裡來的土匪,他才是這漠北最大的土匪頭子!
沈瑜卿手放下車簾,又退了回去。
漠北是他的地盤,料想也沒人能在他這翻了天。
過了會兒,沈瑜卿聽到外麵獵獵的馬鳴聲,鐵蹄踏地,轟隆而過,猶如壓山之勢,身影稍縱急轉,隻餘漫天塵沙。
匪寇是偷入關的,胡衣裝束,臉上遮了黑布,有十餘人橫刀立在道上,嘴邊斜一駱駝草,等過路商戶一到,搶些銀錢。
“大哥,你看那邊是不是有人過來。”黑臉漢子撓撓頭,粗亮的嗓門乍然一說話跟喊似的。
盤腿坐在地上抱刀的大胡子抽他後腦,“你他娘的說了多少遍,給老子小點聲,不長記性!”
“嗷…!大哥,我錯了!”漢子哭喪著臉,連連求饒。
整齊震地的馬蹄聲響,大胡子也聽出不對勁,趕忙嚷嚷著叫坐地四仰八叉的人起來,“都彆愣著,機靈點,過來的看著來頭不小。”
嘩啦啦一堆塵土飛揚,胡衣漢子裹著頭巾從地上站起來。
“前邊的,給老子站住!”大胡子嚷嚷叫喊。
“你他娘的跟誰老子呢!”厲粟快馬而至,黑目瞪圓,大喊一聲,一刀照著大胡子就霹了下去。
大胡子猝不及防,連忙橫刀一擋,力氣不如厲粟大,倒是把刀給甩出老遠。
馬上兵卒提刀下來,魏硯在前,訓練有素的精兵要比他們這些逃難過來的人強悍得多。
兵戈相交,一片雜亂,喊的喊叫的叫,不一會兒功夫就有人繳械投降。塵土落下,數十胡衣匪徒被迫蹲到地上,哆嗦著身子一動不敢動。黑布掉了一地,露出裡麵是中原人的麵貌,並非關外胡人。
大胡子是個假把式,被厲粟刀砍中右臂,慘叫一身,嚇得渾身哆嗦,雙腿一軟就跪了下來,那刀不偏不倚照著他子孫根子落。
大胡子掙紮著吼,“你們知道老子是誰嗎?”
“你是誰老子,叫爺爺!”厲粟粗著嗓子,拿刀又逼近他腿下幾分。
大胡子倒吸一口涼氣,倒底多少有些骨氣,當著這麼多兄弟的麵硬著嘴沒開口。
“媽的!”厲粟罵一身,提刀就往他下麵劈。
“爺…爺,爺爺,爺爺…”大胡子慘叫一聲,忙閃身躲,連連告饒。
厲粟也沒想到這幫匪徒這麼好對付。
一樂,忙顛顛地跑到魏硯前邀功,抱拳道“王爺。”
魏硯抬抬下巴。
厲粟會意,提刀回了去,“你們是從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