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卿按兩數配著藥,湯勺在裡調製,她低頭比對著醫書,看了眼調好的藥,細眉蹙了蹙。
究竟差在了哪?
已是第三碗了,可每一回都與書上寫的不同。
她回憶著當年先生製藥的過程,涪陵,哏歸,西泠…明明不差分毫。
沈瑜卿舀起一勺放到唇邊,舌尖沾了下。
味淡苦,夾雜著一絲腥甜。
她記得先生吃的藥是濃苦的,裡麵必然還缺了東西。
午間時沈瑜卿沒去用飯,在屋裡坐了大半日,依舊沒弄明白究竟差在哪。
魏硯回府便聽人說她將自己關了一日的屋子,連午飯都沒吃。
革靴抬起就要往裡走,門外忽一兵卒疾入,抱拳稟道“王爺,有一隊人馬強行入關。”
魏硯眉間一凜,“點兵隨我出城。”
“是!”
入關軍隊便是回上郡時中途攔截他們的人馬。
當日錯失機會沒殺掉他,回去又召集人馬強行去關內了。
魏硯料想八成是讓人當靶子使了。人馬不足,強行入關簡直是自尋死路。
街上行人見兵馬踏足紛紛側行避讓,駿馬奔馳,片刻後城內已無了蹤影,隻餘滿地黃沙。
…
入夜,綠荷在外麵叩門,“小姐,您都一日沒進食了,多少吃些吧。”
沈瑜卿對著案上殘餘的草藥,唇抿了下,沒想到這毒不僅毒性厲害,連解藥都如此難配。
“今日不吃了,你下去吧。”沈瑜卿道。
外麵綠荷猶豫再三,“小姐,您都一日沒進過食了,還是多少吃些,要不然身子受不了啊!”
沈瑜卿眉心疲憊,敷衍一句,“送些粥過來吧。”
綠荷歡快地應一聲,忙跑去了。
一碗粥煮好端進院,忽見門開了,小姐遮著麵紗站在門前。
綠荷詫異了下,“小姐,粥好了。”
沈瑜卿快步往出走,“先放著,我一會兒回來。”
裙擺迤邐出一道漣漪,人忽就沒了蹤影。
關外一戰後,魏硯打馬回府時已是入夜。
算不得大仗,小打小鬨罷了,犬戎人剽悍,鎮守漠北多年,魏硯早習慣了偶爾偷襲的一仗,現在還算好的,他剛來那會兒幾乎是大半年都在外安營紮寨。
入府過前廳後魏硯就看見了前麵一道高挑人影。
她疾步走著,臉上遮了麵紗。
魏硯沒再向前走,站在原地看她,手裡提著刀,刀身的血已經乾了,鮮紅的,有些蹭到他的衣角。
她抬了頭,看清他,走得愈發快。
“你回來了,我有事同你說。”走近,在月光下,四周有昏黃引路的燈火,沈瑜卿才看清他的臉。
眉壓著,雙眼疲憊,臉上有長條的血痕,胡服不整,胳膊身前的地方都破了口子,像是經過了一番打鬥。
“關外出事了?”沈瑜卿猜測。
魏硯點了下頭,沒多提這件事,本也沒什麼大事,他習慣了刀尖舔血的日子。
他聲線低啞,“你要同我說什麼?”
沈瑜卿張了張口,看他一身的落拓,話又咽了回去,“算了,明日再說也不晚,你先去換身衣裳吧。”
她眼在他身上打量,分明是等了他許久卻叫他先去休息。
“你總這樣。”魏硯嘴角提了提,眼緊盯住她。
月光下,沈瑜卿抬了頭,珠墜的小巧耳珠晃人眼。
她問:“我哪樣了?”
魏硯便又笑了,他喉嚨滾動了下,“總這般掛記我,我會以為你大約也同我一樣。”
沈瑜卿過了一遍他的話,覺得此時的魏硯與以往都不同,她不禁問,“一樣什麼?”
風吹拂著她遮麵的紗,昨夜他咬出的牙印就留在上麵。
昨夜到最後鬨得僵,她惱怒著將他推開讓他滾,是真動了怒氣。他無視,厚著臉皮又去親了一口,才真的走了。
魏硯看清她冷淡的臉,嘴邊的笑意仿佛更深了些,眼底卻沉著,比夜裡的風都冷,“是我閒的,何必同你說這些話。”